第五章（三）（1/2）

晚饭后，在三虎扯着板胡拙劣的伴奏下马碎牛唱了一段“斩秦英”，随后就拉着赵俊良出了宿舍。两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操场溜达，却直接去了课堂。

课堂里黑着灯，柳净瓶一小我私家在课堂里悄悄地坐着。看到他们两人有些意外，随口问道：“你俩咋来课堂了？只要不上晚自习，你俩是从不到课堂的。”

马碎牛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你跑来干啥来了？”

柳净瓶说：“我得想想今天干的这件事——尚有背的这个处分值不值？”

“值！”马碎牛说：“有啥不值的？至少我把姓方的打了，却没有被开除；至少韩组长当众宣布不让黑五类子女站到后边了；也算我为朋侪办了件好事。至少方副组长在全体师生大会上认可错误卷铺盖走人了，也算快事！”

赵俊良说：“尚有一样你没说，至少让我们看到在如何看待黑五类子女的问题上事情组内部意见不统一；这更是幸事！”

马碎牛充满疑问：“你咋知道？”

“黑五类子女不是坐下了吗？另外，你只要想一想这次处分如果是由方副组长决议会是什么效果，你就明确了。”

马碎牛说：“你俩我说禁绝，但我肯定要被那狗日的开除了。”

“这就对了。”赵俊良说：“从轻处分你，肯定不是方副组长的意思。而同意黑五类子女坐下听课，就更是与方副组长以前的决议南辕北辙。——只要韩组长不走，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马碎牛感伤地说：“我到今天都不明确：为啥方副组长在斗修正的问题上和咱们意见一致，到了实际操作时却和咱格格不入？”

“这就叫认识跟不上形势。”赵俊良解释说。

“是谁的认识没跟上形势？”马碎牛问。

“不知道。”赵俊良也有些困惑地说：“也许我们和方副组长的认识都没有跟上形势的生长。”

“又开始玩深沉了。”马碎牛有些不满。

柳净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马碎牛说：“碎牛，我看你的处分背的可能有些不值。你那朋侪张富生可能有问题。我适才望见他踅到事情组办公室去了；偷偷摸摸的，临进门还左右看一下，怕人知道。”

“乱说！富生就不是那种人。”马碎牛基础不相信张富生就是他切齿痛恨的密告者，他说：“闹这场事为了谁？还不是为他、为他们这些黑五类？养个狗还知道报恩呢，一个堂堂的中学生咋能不懂原理？”

柳净瓶见马碎牛生气了，委婉地说：“也许他没问题，但我确实没看错，他进了事情组办公室——现在或许还在里边。”

赵俊良的心思似乎不在这里，他一边听着两人对话，一边看着窗外。

天快黑了，高峻茂盛的柏树上落满了归巢的麻雀，成百上千只唧唧喳喳地叫成一片，邻里之间那欢快急促的的争吵声让人心烦。修剪规整的冬青机械地剃了平头，悄悄地拥挤在青砖围拢的圈子内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应该为它们兴奋照旧为它们惆怅。远远地，只能望见悠闲往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说边笑。整个学校泛起出一幅静谧、清静的画卷。

“俊良，又发瓷呢？你说张富生会不会是事情组的密探？”

“你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赵俊良头也不回地说。

“人一天有三昏九迷十二糊涂。”马碎牛自嘲一句站了起来，他对柳净瓶说：“你等着，我去落实，看咱俩谁说的对。”

赵俊良蓦然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让他又去闯事情组的办公室了，脑子一转，以为只有一个调停措施。急遽喊：“等我一下，咱俩一块去。”

远处的人影已经徐徐模糊了。赵俊良预计不走到跟前，是不会有人认出他俩的。这就大大方方地向事情组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已经亮起了朦胧而又昏暗的灯光，远远看去，在米字形纸条的滋扰下什么也看不见。两人绕到办公室后面，越过了一米高的冬青，爬在了窗台下脸贴着玻璃往里看。

董远坐在桌子前，心情严肃，手里拿着个钢笔正在做纪录。张富生两脚并拢，两臂下垂贴着大腿，规行矩步地站在他眼前一动不动。董远快速地写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下了笔，抬头问道：“尚有呢？”

张富生说：“其他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