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23部分阅读(1/2)
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是确实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害怕也得稳住!
张佳木当着巨大的压力,心里知道,今日事绝不能露怯。今日出来,原本是为了排解郁闷,缓解紧张的心情。
大变在前,他虽然性子沉稳坚毅,但心里的压力一直排解不出,也委实难过的很。
但既然无巧不巧,这么着露了一脸,又射中石亨头盔,如果这会被这厮吓住了,出乖露丑,那么,事情就算是做了无用功,之前的努力就是白费了。
他身上农家子弟特有的执坳又显现了出来。后世之时,也经历过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家中贫困,一切出路就在读书上,当时的辛苦,出身城市的人是难以理解的。
小学时,早晨就得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中学时,条件稍好,但也极为坚苦,都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坚守了下来,后来大学毕业,混迹职场,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极为辛苦。
如果不是这些,他转世为人,又哪来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一步一步的向上爬?
只因为心里知道,出身贫门小户的辛苦,只要有了机会,就需得切实抓住,机会其实人人都曾经有过,有人漫不在意。而有人却牢牢抓住,一步登天。
现在这会儿,退后一步虽容易过了眼前这一关,但他辛苦经营出来的形象,却要有一条不可修补的裂痕,这一点,他绝不会退让!
石亨做斗鸡状,盯着张佳木看了半响,怎料张佳木虽然样子恭敬,却是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颇觉无趣。
武人性直,他不禁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刚的那一射当真射的不错。胆子也很大,当着我,居然不怕!”
张佳木不觉一笑,他道“下官张佳木,锦衣卫试百户。”
“是你?”
石亨的眼猛然一闭,又一开,闭合之间,居然是目露神光,有若实质。若不是他太阳岤并未高高鼓起,张佳木简直要怀疑他是一个隐藏的武学高手了。
张佳木的大名,石亨这一阵子实在是听的多了,他是一个不肯饶人的人。得罪了他,总得报复了才能畅快。
于谦当年对他是有提拔重用之恩的,他从前线只身败归,朝中有人要斩他首级,还是于谦力排众议,说是他勇武过人。兵败罪不在他,仍然加以重用。但如此大恩,就是因为拍马屁未能成功,折了面子,石亨对于谦便是极为痛恨,从此在心里视为生死大敌。
再加上于谦对他百般压制,不使他一个人坐大,又有范广掣肘,这才使石亨在京中不能太过骄狂,未能扩大自己的势力。
这样的人,对张佳木查案查到他的头上,虽然是侄儿拐骗少女在前,但石亨心里,是没有一点事非观念的。
“是下官。”
石亨问的简短,张佳木答的也妙。对答之间,风骨尽显。
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他查出石彪拐人一案的事,石彪也因此灰头土脸,前些天,张佳木与石彪会猎对峙的事也传了出去,不少人亦是听闻此事。
还好,今天石彪没来,不然的话,事情可就热闹的多了。
行宫骑马。原本就是理亏。石亨看张佳木的神态,知道理论起来,必定不会占到便宜。这里太多的勋戚贵族,用强的话太不明智,他冷哼一声,索性不再去看张佳木了。
张佳木心头一松,但同时也是知道,与石家的梁子,当真是越结越深了。
石亨扭过头去,向着张懋道“圣上有命,着我前来提调南郊祭祀的关防情形。同时查察行宫,英国公,这里你可以不必理会了。”
对张懋和英国公府来说,这当然是极大的折辱。堂堂国朝第一勋爵,临事之前,居然被剥夺事权,虽然他年纪还轻,但也绝不能用这个理由来剥夺他的总提调的职位。
而且,皇帝病重一事,人尽皆知。如果不是石亨主动要求的话,想来皇帝也不会在病中多事,却不知道,石亨这般行事,到底是什么道理?
张懋涨脸了脸,想向石亨说几句带骨头的话,但他毕竟还是太嫩了,想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响过后,才恨声道“石大人这般勤劳王事,很好,那么,这里就有劳足下了。”
如此一说,形同败退,连理论都未加理论,就把关防大权拱手相让了。
石亨哈哈一笑,状极得意,刚刚在张佳木那里吃的亏,无形之中又弥补回来了。张佳木毕竟是个小人物,英国公张辅在世时,官加太保,京营也是归张辅管理,石亨那会儿不过是个边关的小小武将,在张辅这种宿将功臣面前连个屁也不算,这会儿张辅死于国事,他的儿子居然被石亨如此压制,堂堂英国公居然对他石亨如此退让容忍,想一想。就觉得得意的很。
但事情尚未完,石亨得意之余,又是问道“还要请教,关防如何布置,时辰如何安排,沿途人手、各营协调,提调,英国公都是如何安排?”
这一问更是为难,张懋刚刚与众人一路行来,虽然略做安排,但都是身边幕僚为主,他们不过是坐镇协调,说是提调,其实带了点踏青游玩的性质。各人还打算好,一会正事完了,还要去打猎游玩,正因为有这种打算,才有这么多人带了弓箭出来。
此时石亨一问,张懋简直难堪极了,他想了一想,打算照实回答。反正今天已经足够丢脸,也无所谓再失一城了。
“回侯爷的话。”张佳木适时而出,意态安闲的道“英国公已经定下来,辰时出城,末时返程。大驾自宫中出来,我们不必多管。沿途警戒,城中用锦衣卫,不需别部兵马,这也是惯例,无须多说。出城之后,一路于小王庄、白塔庄等处,布置防卫,至于燕息更衣之所,亦有布置。”
也难为他记性真好,从出城的顺序,到各处关防布置,人马安排,提调官是哪个,用哪个营,负责的是副将,或是百户把总,群臣在哪里陛见,皇帝在何处休息,祭典之后,是否到行营小住,林林总总,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口说指画,居然是丝毫不错。
待他说完之后,石亨已经目瞪口呆,他原本只是得理不饶人,有心给这些少不更事的勋贵们一个难堪,叫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在南郊祭典的事上再来多事。
此次祭祀,关系极大。事前,他已经与幕僚和一些贵戚和内廷的太监商议好如何行事,不成想,临时跳出来个张佳木,把一切打算搅的七零八落,真真是能把他气死。
“好的很,”石亨听完之后,脸上表情当真是可堪玩味,他道“布置的如此精当,我是不便再多事了。”
张佳木也笑道“侯爷总兵十团营,事情繁多,英国公总负其责,总不能叫侯爷再多操心才是。”
张懋用欣赏至极的眼光看一眼张佳木,然后才大声道“正是此理!”
他已经打算好了,回城之后就进宫,面见皇帝,要与石亨好好争一争此事。反正适才张佳木所说,不仅是把他的安排打算一五一十的道来,还有不少改善加强,这个关防条陈极为精当,不怕皇帝不允准。
王增带来的这个小百户如此露脸,在场的少年勋贵无不感觉脸上有光,一时之间,各人都是去了脸上怯色,顾盼之间,一个个也是意态自如,再也不似刚刚那般畏怯害怕了。
“王兄,”,阳武侯薛琮用指抵了抵王增,轻声笑道“你带来的,真是个妙人。”
王增脸上飞光,也是低声笑道“若不然,我祖父是何等样人,能对他青眼相加?”
第102章 太后召见
王增等人私底下甚是得意。石亨却是无趣的紧。风风光光的前来夺权,先头一箭已经杀了威风,行宫纵马,就算是有理由,经此一阻,也会被人私下议论,而当事者之一的张佳木,也势必将声名远扬,扶摇直上。
想想是无味道的紧,石亨冷哼一声,道“英国公如何行事,但请自便好了。”
说罢,居然回转过身,就这么又回头走人了。
石浚的小脸涨的通红,他是石亨的侄孙,也正是走马章台的年纪,少年人最爱面子,今番在行宫前被张佳木狠狠削了一下,这仇算是结大了。
张谨也很觉无味,想了一想,索性和其余众人告辞。也跟着石亨等人一起灰头土脸的走了。
一场大波折,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结束了,石亨得意洋洋威风八面的来,结果是饱受挫折灰头土脸的走,这其中的关键,当然就是处在众人眼神中心的张佳木了。
张懋自然不必提了,对张佳木简直可以用感激来形容。不是他,他这个国朝第一的勋戚今天就丢脸丢大了,其余的公侯伯爵,驸马都尉,也都是用欣赏至深的眼光打量着张佳木,今天这一下,可算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才智之士,可笑大伙儿以前都自恃身份,互相吹捧,到了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
众人连声夸赞,张佳木只能居中逊谢,连称不敢。开玩笑,眼前这些都是什么人。就算是这会儿欣赏有加,但一露傲态,这帮孙子可比他傲的多了。人家都是起居八座的公侯伯爷,庄子都论几十的,豪奴都是三位数的,朝中故旧门生亲戚多如牛毛。在大明,动谁都好动,就是动勋戚难。
明朝二百多年,获罪的文官武将有多少,被削爵的勋戚才几家?
当然,大祖爷手里搞掉的不能算在内……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张佳木知道再呆下去也没味道了。欣赏归欣赏,两边等级差距还是太大了一些。
不过想想也没滋味的很,他现在这个百户,还有个试字,从六品。这个官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异数了,但张懋年纪和他相当,人家可是国公。在场的这些大爷,随便出来一个,武官一品也得给他行礼,更甭提张佳木这个小百户了。
就算是他巴结了到千户,甚至镇抚,佥事,同知,一路到指挥,地位和这些纨绔子弟也还差的远哩。
怪不得人说自己再努力。也不如有个好老爹……
不过想这些没用,还是一步一步的向上吧。
张佳木心态极好,笑吟吟的和众人周旋了一会,接着才拉着王增辞别出来。临行之时,英国公和阳武侯,还有忻城侯等人都很热情的邀他没事就去他们的府邸做客,今日一会,收获还是不小的。
王增与他的伴当都已经等在行宫一侧了,两人结伴而行,就打算闪人回京城。张佳木在正南坊的事多如牛毛,一天大事小事总有几十桩,现在又没甚得力的人手帮衬,凡事多要亲力亲为,辛苦的紧,还是早些回去的妙。
刚刚走出人群没几步,后头就有人气喘吁吁的赶上来。
“王兄,张兄,稍等一下!”
声音热诚坦率,再看人,也是风度很好,穿着打扮,仪表相貌,都是无可挑剔。
“这是驸马都尉薛恒。”
王增小心提醒,但也是多余。刚刚在人群中张佳木已经知道薛恒的身份了。正统五年尚宣宗常德公主,说起来,和当今皇上和太上皇是郎舅关系的至亲。
明朝的大臣勋贵佩带牙牌的,分成五种。勋臣公侯伯、文臣、武臣、乐臣,还有一个,就是亲臣。只有驸马都尉可以佩带。
大明的公主不能和唐朝的比,除了名义上的封地收入之外,没有什么政治地位。但驸马就不同了,比唐朝要拉风的多。
唐朝公主可以自己开府建衙,政治地位高,驸马就成了小喽罗,所以唐朝世家都不愿娶公主,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明朝则不同,一般是在武官世家中选择驸马,一旦成婚,公主本人没有什么改变,驸马都尉却可以担负很多政治任务,都是一般的勋戚和大臣不宜负担的重任。比如,代祭天地,太庙,顾问国事,调和宗室矛盾等等,偶尔朝中出了乱子,驸马都尉还可以负责代表皇室,出来收拾残局什么的。
总之,薛恒这个人,虽然不必太放在心上,但是也不能小瞧。这种亲臣。比起勋臣来与皇家的关系更亲近,没事就能往内宫跑,承奉差事什么的,不能和寻常大臣比。
再说,驸马都尉在明朝地位和伯爵是一样的,文武一品,在礼制上也不如一个驸马都尉。
明白身份,当然就要下拜行礼。不过,薛恒为人很谦逊,他扶住张佳木,笑道“行什么礼。刚刚已经算是相识过了。”
既然薛恒这么折节下交,张佳木当然也识趣的很,他笑道“驸马都尉叫住下官,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薛恒沉吟道“有贵人要见你,要耽搁你一点时间,你看怎么样?”
在此嘴里都是“贵人”那贵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张佳木对这些大人物向来是不嫌认识多的,人小物嘛,不要拿架子,搞的自己多清高似的。
不过现在时机真的不巧,他城里事多,真不愿多耽搁。
但是薛恒一脸期盼之色,却也不好回绝他,当下也只能答应下来,笑道“下官是何等样人,便是驸马要我去干什么差使,但请吩咐便是了。”
他也聪明,不问这“贵人”是谁,薛恒对他的灵醒和态度都极为满意,但他又掉转脸过去,看着王增不语。
“驸马带佳木去好了,”王增很识趣,显然人家没有带自己去的打算,他道“小弟在这四周看看风景,等两位出来就是了。”
行宫之内,当然都是身份不比等闲的人物。张佳木奉召进去,他一个伯爵的嫡孙,还真不够身份一起入内。
“好,承情之至。”薛恒很舒服的办好这个差事,心情也很愉悦,他道“两位都很爽快,等事情完了,大家一路同回,找个地方喝酒。”
“一会再说,”王增含笑道“先带佳木进行宫要紧。”
“哈哈,说的极是。”
薛恒这才很从容的带着张佳木进入行宫,身为驸马。仪表谈吐都是很要紧的。明朝挑驸马不似以前,讲究世家子弟什么的,多半是中下层的家庭出身,薛恒之前也就是个武臣子弟,成婚之后,恐怕在这些事上下了不小的功夫。
两人的身份判若云泥,但薛恒极为说话,张佳木也挺能敷衍,入得行宫里去,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很是热闹。
行宫不能和宫禁相比,但也很不小,一路上门禁森严,来往的禁军内臣都很多,关防极为严密。每过一门,都有武官上来验牌,就算是薛恒这个驸马也不例外。
张佳木心里倒是纳闷,这会儿皇帝又没来,又是谁在行宫里头,关防居然弄的如此严密?但薛恒不说,他也只得不问,只是暗自猜测。
刚刚沂王出来,不过一小会的功夫,等石亨走了,张懋自然也不便提起,大家各自散去了事。主要是,沂王身份很尴尬,这会正有勋贵大臣上书,请复立沂王为太子,若是成功,储君的身份和亲王又不同了。就算不成,沂王也不能当寻常的亲王来看待,情形尴尬,既然沂王自己走了,那么当然不提为妙。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行宫当真是大,皇家威风,一个行宫就整的如此大的规模,里头的禁军内宫足有好几千人,不过走这么久,禁军是看不到了,只有内臣,还有一群一群的宫女来回穿梭。
张佳木曾经看过几张老照片,清朝的后妃和宫女,看完之后,对满清的统治者不由不心生同情。不知道是照片问题还是人种问题,总之那个尊容完全没法看得。
这会儿比清朝还早的远哩,但宫女的打扮妆容都硬是要得,多半是二八少女,身着亮色裙装,轻盈爽利,一个个峨眉淡扫,眉目如画,随便出来一个,都可勉强叫一声美女了。
这大明宫中的风景,果然不是鞑虏可以比的!
但情形似乎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多宫女咧?连内臣宦官都没有几个?
还不容他多想,前头风景突然一变,原说是皇庄行宫,但其实建的高大轩敞,就是不加彩饰,用青砖碧瓦,但规制都是皇家宫殿的规制,没有什么区别。倒是这里变然一变,茅檐草舍,小桥流水,间杂着枯树落叶,风景一下子殊异不同,张佳木看的目瞪口呆,这个变化,还真是够大。
再看看,还有养的鸡,兔子,牛羊狗猪,懒洋洋的在房前屋后踱步,如果不是回头能看到来时的建筑,还真以为到了什么农家庄子,住的是普通农夫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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