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67部分阅读(1/2)
了不少,等差不离尘埃落定的时候,哥儿俩一起进宫谢恩见皇帝。
这一回连朱祁镇也拿他俩来打趣说笑。本来么,这一次就是出去捞上几个,只要不是太过份,皇帝也不会把这个当回事。
大明的法纪,大约就是从本朝开始。胡乱传奉封官从天顺始,到成化传奉官过千人,孝宗即位才全部罢斥,赏宦官盐引和茶引,开中法的败坏,自本朝始。土木之变,京营力量消退,营制废驰,内重外轻之势彻底荡然无存,亦是本朝始。兼并土地。赐亲王勋臣大量的庄田,皇帝和太子自己也是大置庄田,天顺八年还算克制,毕竟朱祁镇吃过苦,到了成化年间就是挥霍无度了,大兴宫室,赏赐用度无算,后人有言,如果不是开国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恐怕也就是经不起朱祁镇和朱见深这爷儿俩的折腾了。
从皇帝这个角度来说,朱祁镇当的蛮不够格儿的。不过。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又是蛮够意思的朋友。
两个好友回来,皇帝也体谅,并不打算安排差使,只是见了几面,聊聊在外头的见闻。当然,袁彬和哈铭也是有选择的说一些,哪些该讲,哪些不能讲,他们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至于两人都打算调往南京任官,皇帝有些意外,不过,也算理解。京城之中现在各方势力错踪复杂,一不小心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虽说有皇帝护着,不过不能什么事都找皇帝出头吧?那也太悲剧了一些。既然风云变幻又不打算置身其中,调走到某地任闲职自然是不坏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南京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朱祁镇心底自然也同意他们的看法,现在京中局面算是暂且稳下来,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说不清的变故?既然朋友要避祸趋吉,自然是要允准的。
他不无伤感的道“两位都是患难之交,也是可以和吾聊些家常的,也是可以寄托腹心的好友,唉,你们走了,想听点真话,除了锦衣卫官外,恐怕也听不到几句了。”
说起锦衣卫官,当然就是指的张佳木。看来,皇帝对张佳木的信任还是很不错的。
袁彬和哈铭对视一眼,这一回他们回京来,几次见过张佳木,想打听一下大同局势的情形,不过张佳木总是避而不谈,或是言不及义,如此这般,两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今天皇帝这般说话,两人想想见面的时间短了,有些话再不当面说,恐怕想说亦不可得了。
虽然话在嘴边,但这两人都是经过大事的人,智谋多高谈不上,稳重是足够了。当下勉强将嘴边的话又压下,然后扯了一阵闲话,倒是朱祁镇主动道“你们最好去见见张佳木吧,到了南京也还算他的属下,我看,他心地还是良善的底子,你们和他有旧,只要他答应照应你,到了南京,也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了。”
“是,臣知道!”
眼前这位至尊为别人打算起来,真是巨细靡遗,没有一点想不到的地方。袁彬和哈铭也是出外见的多了,再结合京师情形,知道外安而内忧,不如趁早撒开走路,等大局稳了再想着将来回京的事,所以张佳木的照应也是必不可免,因此立刻答应下来。
出东华门出宫,没一会儿就到了张府外头。
这会儿正是傍晚时间,金乌将落,张府外头却是排的满满当当的人群,多半是穿着青衣的奴仆,帮主人看着马,或是照应牛车,也有少量的凉轿,轿班聚集在一起,说闲聊天摆龙门阵,正是扯的热闹的时候。
门房内外,也有少量穿着薄纱的官员,或是兴冲冲而入,或是面色深沉沮丧而出。至于穿着各色服饰,或飞鱼,或麒麟,或蟒服的锦衣卫校尉到指挥一级的武官,更是数也数不清楚。
袁彬和哈铭也是卫中老人,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势力,但各方的头头都是老相识,一路过来,手拱着就没放下,只是看来看去,老伙计少,倒是当年不少后进,现在已经成为职司不低的武官,短短时间,物是人非,想想也是令人感叹的很了。
张佳木倒是没有教他们久等,刚投过帖子没一会儿,里头便是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物扶着头顶的帽子匆忙跑过来,隔的老远,便叫道“开中门。”
多少大员到张府来,只是侧门出入,按袁彬哈铭的品级,自然也是侧门进,但由着授业恩师的情份,师道尊严,便是中门进中门出的硬进硬出的礼数,这么一闹,哈铭也是露出感动的神色,向着袁彬轻声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尊师重道,这一层倒是一直没有变过。”
“嗯。”袁彬轻轻一点头,他知道张佳木权势已经非比寻常,几乎是一天比一天增长,明的暗的都是极为膨胀,甚至都督一级的武官大员,想见他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既然有此待遇,他向着哈铭道“事关国政大事,皇上恩遇和你这个弟子的前程,咱们就更是得把话说透不可了!”
第261章 行乐
张佳木就在上房之中。袁彬和哈铭进来之后,天气已经开始昏暗,张府下人开始到处掌灯,从内院门进来,一路上到处都是青衣小厮们悄没声响的点亮灯火,等他们到了内书房的石阶之下时,回首来路,只见灯烛次第亮起,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瞬息之间,原本寂寂无声的巨宅就因为这些灯火添了一些活力,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看看,”袁彬很羡慕的道“这就是开府建衙,起居八座。”
话音未落,张佳木已经站在滴水檐下,笑容可掬的向着两人一弯腰,长揖下去,笑道“老师,袁叔,恕我没有远迎。”
论官职,现在两边相差太远。但张佳木向来是执弟子礼,所以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还了半礼,然后张佳木在一旁揖让,请这两个尊长入内。
“时辰差不离了,”张佳木笑道“就在这里开饭,小饮几杯,怎么样?”
“行啊,在哪儿都好。”哈铭无可不可,笑道“我也不去见我那嫂子了,佳木,给我问个好就是了。”
以前是小门小户的时候,哈铭上门来倒是全家都见得着,现在规矩不同以往,所以也就只能托张佳木问声好算完。
“是是,托师父的福,家母向来身子健郎。”张佳木垂手答了一句,笑道“一会娘亲准定派人来致意的,咱们先坐下吧。”
于是三人团团坐定,张佳木略一示意,有个听差上来,却听他问道“怎么样,今天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有个熊掌已经发了三天,很费功夫,看样子还不坏。”
“好。”张佳木道“那就是这个了,叫他们摆饭吧。”
“是。”听差答应一声,立刻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下人抬着桌面进来,放在大理石面的圆桌上,碗筷银杯都放在桌面上,摆的现成,接着就是端上冒着热气发的极好的熊掌,再有几个小菜佐酒,香气上来,立刻就惹动人的食欲。
“来,”张佳木满面红光,端起酒杯,向着两人尊亲笑道“袁大叔,师父,满饮此杯。”
“好,干了!”
都是武官,自有一种爽郎明快的格局,张佳木说话自然也很松快,喝了几杯,吃了一轮菜,各人停住杯筷,张佳木先笑道“师父。袁大叔,你们今天过来,是要和我说石彪这厮的事吧?”
“是的。”袁彬怨气最大,抢先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是大捷,斩首真正不过几十级,其余的斩首我去看了,十之八九是杀良冒功。这且不必提,堂堂亲王,居然跪下向个总兵官行礼,朝廷法度何在?尊严何在?我倒不是喜欢代王,不过要是总兵官没了法度约束,心无尊卑上下,那么,试问万一出了乱子,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已经算是很严厉的指责,袁彬说完,哈铭觉得应该做一下缓冲的表示,于是也慢慢跟着道“佳木也是谋定而后动,想来肯定有自己的主张,我看此时也没有外人,不妨从容说来听听,怎么样?”
“老师,袁大叔,”张佳木笑道“还真没有什么打算,总兵官忠勤可靠,忠国公圣眷正浓,我能有什么打算和作为?老实说,现在石亨一家。我是惹不起的。”
“那,你不是抓了徐有贞,听说都审结结案,皇上看他有些微功,饶了他性命,贬到贵州安龙当知县去了,”哈铭颇觉不解,问道“我真瞧不出来,你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师父你不大清楚啊……”
“佳木,这是大事,你也是国家重臣,怎么可以如此的不负责任?”
“是的,我亦云然!”
但不管袁彬和哈铭如何劝说,张佳木只是摇头,石彪一事,竟是咬住了牙不出声。到后来,只是劝酒劝菜,无论自己师父怎么说,却只是一个不答理。
哈铭终于恼了,袁彬早就冷笑不语,哈铭将手中杯子一摔,怒道“成了,这酒不饮也罢。我倒真不知道,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老师,”张佳木笑一笑,道“弟子是何等样人,日久自知。倒是老师也要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了。不然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哈铭已经一怒起身,目视着袁彬道“怎样?”
袁彬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看看天色,虽然已经掌灯,但宫门应该还没有关闭。于是很沉稳的一点头,答道“现在就去。”
“嗯!”哈铭重重一点头,瞧也不瞧张佳木一眼,起身便与袁彬结伴而去。等他二人走后,屏风后头才闪出年锡之来,这个新科进士最近就跟着张佳木学习,眼前这一出自然是张佳木有意为之,教他在一边仔细观察学习。
“大人,这一出激将法真妙。”年锡之闪身出来,拱一拱手,笑道“哈师傅和袁大人这么盛气一去,所说自然详细,而且负气而去,说话自然是对石彪大有不利之处。嗯,真妙,学生佩服。”
张佳木笑道“这两位叔父辈都是平生谨慎小心,不愿惹事的人。要不然,凭他们的圣眷,何必现在经营设法想到南京去?就是不愿惹事!但大同的事,仅凭我说,皇上准定以为又是党争,现在皇上对石亨是有提防之意,厌倦也是很厌倦了,但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动他的手,还在两可之间,嗯,我也是帮皇上下决心嘛,哈哈。”
……
袁彬和哈铭都是可以不经禀报就能进宫的人,这两人红头涨脸的过来,守东华门的门官倒是吓了一大跳。
倒也算是熟人,这天当值的正是庄小六,他在宫中的差使也开始繁重起来,说来也怪,他这样断手的人,皇家反而觉得忠诚质朴可信……天知道他原本是干什么的?
正因为这一份信任在,再加上原本的机灵心思,庄小六在宫中已经是如鱼得水。权势也越来越高,比起同为府军前卫带刀官的王勇也是丝毫不差了。
他是张佳木布置在宫中的一道妙棋,该用的时候就一定会用,眼前虽然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该做的事却一点不敢耽搁。
也就问了几句,庄小六就道“两位大人,外朝虽然正在安排关闭宫门,也留有人值宿什么的,您二位要进去,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宫门闭了,就在外朝找个朝房胡乱睡一宿就是。铺盖什么的,下官给打点安排,断不能叫两位大人受委屈。”
“嗯,你倒是个机灵鬼。”哈铭当初在张佳木的百户府时没少见庄小六,知道这厮外表憨厚,内心精明,这会儿他急着进宫,不想多话,只是道“你还有话没说完吧,赶紧的说,我和袁大人真是有急事要进去。”
“那就是‘请起’了。”庄小六肃然道“两位大人的圣眷,请起也没有什么。我看,还是打隆宗门进去吧,这会儿皇上应该正在乾清宫里头,不是用膳就是歇着呢,两位大人不比寻常,请起的话,皇上应该会让进去。”
当时的紫禁城分为内外两朝,外朝也就是后来的三大殿为主的一大片宫殿群,用来安排内阁,六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朝房,御门听政,大朝会,都在外朝安排。内朝则是以乾清宫和两侧的东西六宫为主,是皇帝睡觉歇息吃饭召幸妃子的所在,所以叫内朝。由外朝入内朝,有两道门,办事人员走隆宗门,内廷的人外出则是景运门,秩序分明,不会出岔子。
这会儿内朝是肯定关闭了,皇上关起门来正休息的时候,贸然入内,就是哈铭和袁彬也觉得有些犹豫起来。
但是庄小六的话顶在这儿,又是盛气而来,被张佳木拱起来的火还没下去,庄小六这么一顶,就自然而然的道“请起就请起,带我们到隆宗门外头等。”
“嗯,这件事也归下官来安排。”庄小六很热心,招呼副手过来顶了自己的差事,然后叫两个校尉提了灯笼,立刻就奔着隆宗门而去。
皇帝果然是在休息,传膳已毕,吃饱喝足,但还完没到上床的时候,古人娱乐不比后人丰富,贵为一国之君也没多少事好干,想了一想,就在乾清门的台阶上叫人布下仪仗伞盖,放好睡榻,自己半倚在上头,叫了一群小宦官过来,在君前玩杂耍,随便看上一个半个时辰的,好用来消磨时间。
四周戳灯和宫灯把阶下照的通明雪亮,小宦官们着青衣,戴纱帽,穿着白扎靴,君前玩耍,故意做出种种快乐欢娱的情状来,以为娱君之用。
今天皇帝兴致高,除了叫一群大太监在两边站班伺候,偶尔说几句话闲聊解闷,还叫了几个画师过来,当然,也是宦官中学画的佼佼者,叫他们画一副图,名字都想好了,就是某年某月某日行乐图。
画师们走笔如飞,把穿着元青色长袍戴着类式蒙古人所用的大帽的皇帝画的格外英传,如果没有意外,这倒是一个叫皇帝惬意安闲的夜晚。
第262章 夫妻
可惜事与愿违,守备隆宗门的宦官头领一进来,在场的太监们都知道必有事情发生,于是眼睛也一路盯着,皇帝也心知如此,于是挥一挥手,底下玩杂耍的小宦官们就退了下去。
“何事?”
“回皇爷,”守备躬身答道“是锦衣卫指挥使臣袁彬并指挥佥事臣哈铭一同至隆宗门请见,请皇爷示下,见还是不见?”
“都这早晚了,”皇帝先看看天色,天已经黑透了,不管这两个大臣来是有什么事,一会儿也是出不去了,只能在外朝找一处朝房歇息下来,等明儿开了宫门再出去。这么急着进来,倒是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帝一想,便点头答道“叫他们进来吧。”
这会儿乾清宫附近已经有不少宫女伺候着后妃等着进来,明不同清,乾清宫还是天子正寝,坤宁宫是皇后正寝,后妃就在乾清和坤宁两宫左右住下,皇帝或是召幸,或是临幸,都没有一定之规,这会儿皇帝在燕乐消闲,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后妃不等宣召就能过来伺候,这会儿皇帝一召外臣进来,后妃自然不便再上前头来,只能等着。
太子母妃周氏最近刚加了皇贵妃,风头正劲的时候,但一声令下,她也只能在乾清宫外等,绝不能擅自入内,倒是皇后不知道,仪驾过来,乾清宫的人当然不能拦凤驾的去路,于是就看着皇帝的銮驾慢慢悠悠的进去了。
“咱们就不能进,偏她就行。”周贵妃现在脾气大的很了,眼瞅着皇后进去,一股怨气却不知道往哪里撒去,在轿中恨恨跺脚,骂道“咱们哪个牌名上的人,跟在人家后头做什么,回去!”
“是是,回去,回去。”
太子名份上是钱后所出,小时也确实是抱在皇后的宫中教养,但无论如何是周后亲出,这一层关系倒是抹杀不掉,于是万氏也常在周妃身边伺候。她知道这个主子器小量窄,等闲绝不能得罪,凡事也要顺着说才行,于是便先叫小宦官们把轿子往回抬,一边走一边又拱火道“前儿有人进了两支金凤钗,一支镶的红宝石,一支是绿的,红的就没轮着咱们,奴婢想想真是好笑,偏咱们就使不得红的,就配用绿的?”
这话一说,更是火上添油。原也是万氏觑准了周妃的心思,所以故意为之,倒不是要与皇后为难,而是借着这件事成为周贵妃的心腹,她现在已经是太子离不得的人,但皇帝是巴结不上,皇后则生性简朴,端庄自重,万氏这样的人根本近不得前,要是她适才的话说给皇后听,只怕当场就得叫人来打死,最不济,也要发到浣衣局去,受一辈子活罪再活活累死她不可。
果然,万氏的话一说完,周贵妃就气的面若金纸,差点儿就吐出口血来。
周贵妃的心思倒不难猜度,钱皇后是正室,而她则是一个妾侍,但正室无出,妾侍却是生了儿子,固为国本立为太子,将来皇帝大行,她一个太后是稳稳当当到手,而到时候,皇帝是自己亲生儿子,钱皇后就算也是太后,想来也是远不及自己有权有势的风光了。
想想现在孙太后和会昌侯一家的际遇,周贵妃的心里自然也是热辣辣的。要是拱动皇帝废了钱皇后,现在就当上后宫之主,她的家人自然也是封伯,将来当了太后,再加侯爵,当年彭城伯家,现在会昌侯家,将来周贵妃家难道就比前两家弱?
当然,这种心思藏在心底,不是极亲近的人不会知道。毕竟钱皇后和皇帝一并幽居南宫,同甘共苦,皇后还为皇帝哭瞎了一只眼,皇帝对皇后的感情也是人尽皆知,皇后用红,后妃用绿,周妃的一点点小心思,便也就是从这一点点小细节中看出来了。
“哼,”周贵妃气急反笑,冷哼一声,只道“咱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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