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下手(1/1)
大黑子是个有抻头儿的人,头号种马被人家砍成了两截儿,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报案。还报啥案
!在这关东洲,那啥警察局都是日本人管着哪!往轻了说,报案等于闹着玩儿,往重了说,就是死亡游戏!这个时候报案,查不出真凶不说,还有可能招来更大的祸害!那可就不一定只是砍死一匹种马的事儿了!按说,大黑子跑江湖多年,风里雨里的,那也是过来人,出了这样的事儿,咋?就这么的啦?可这一次这事儿确实不同以往,大黑子平生头一磨儿有了恐怖的感觉!以前有过多少回心惊胆颤的时候,也记不清了,可那都算不上恐怖!大黑子并没有服输,对他来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大黑子,咋会被吓住呢?还是那句话,让你打死也不能让你吓死!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事儿就是日本人干的!但他觉得那小日本子再能耐,也不会真的就是鬼托生的!那养殖场里一帮子人不说,还有一群狼狗哪!可偏偏那人喝多了酒,那群狼狗就没有一条叫的。怪!实在是怪!俺倒要看看你个小日本子接下来还有啥招法!你个逼养的!
大黑子当村长多年不说,从打生下地儿就是汪家铺人,对汪家铺那是相当地熟悉!谁谁谁咋回事儿,谁谁家咋回事儿,那是清楚楚儿的。他琢磨,这事儿是日本人干的,那跑不了,但这并不等于跟俺这边儿的人就没啥关系了。小日本子能在那黑灯瞎火的夜里,悄无声息地把那头号种马从好几匹种马中挑出来砍死,如果没有啥人从里面指点搭手儿,那咋可能呢?尽管那头号种马是单养着的!俗话说得好,没有内奸引不来外鬼,这世上的好多事儿可都是内外勾连才发生的!那天晚上当班的是小许和老王。这俩人那他是清楚楚儿的。这事儿对老王来说,那不可能!说点儿不好听的话,你要是让他老实巴交地干点儿活儿,那还行,你要是让他干点儿啥有道道儿的事儿,那是绝对不行。老王不行,剩下的可就只有小许了!大黑子从汪亮嘴里知道,那天晚上,这俩人儿都喝多了,而且不是一般地多,喝得是人事儿不醒,不醒到啥也没听着!这咋可能呢!你要说,听到了那狼狗叫,但因为喝多了,大意了,啧!那也不可能啊!那马也是有灵性的,深更半夜地见到了生人,那也是要有些个动静儿的!你就喝了再多的酒,也不至于一点儿啥声儿听不着啊!又是狼狗的动静儿,又是马的动静儿,你就是喝多了,动弹不了了,那也不至于脑袋里一点儿影儿也没留下呀!
小许家就小许和他老妈俩人儿,小许到这蒙古马养殖场来干活儿,还是小许的老妈找的他大黑子。不报恩也就罢了,这咋还--?不会!可一瞬间,他忽地想起,小许有爱打麻将的嗜好。这才把汪亮找来问了一下子。他原以为,是不是那小许又不在岗,偷着去打麻将了,就剩一个老王。老王岁数大,万一睡迷糊了,误了事儿,倒是有可能的。可一听汪亮从那养殖场回来说,那晚小许和老王都在喝酒,都喝多了,那就是说,小许是不可能不在岗去打麻将的了!但他知道,小许这些个年打麻将可是输了不少钱,就是眼下,也还是拉着一屁股的饥荒!想到这儿,大黑子的脑袋里就不能不出现他那麻将馆。
听汪亮说,那年轻女人赢了不少钱,大黑子就把自己个儿的眉头拧到了一处。说,那,她是做鬼儿了吧!大黑子说的做鬼儿,是这地儿的土话,就是玩赖,耍诈,赌局上叫做出老千。汪亮摇头。说,他们打大麻将那两天,总是围着一帮子人看热闹,那围着看热闹的人也都是些个麻将痞子,她要是做鬼儿,早露馅了!开头儿,俺没在场,可后来俺也过去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有啥不对路的地场儿!那女的麻将打得确实是好,哪张牌该打,哪张牌该留,那可真就是给你算得到到儿的!不说是出神入化也差不多!可这两天可就没见着那女的了!俺还想,她是不是赢了钱就蹽了!大爷你这一问,还真让咱想起个事儿。他们玩大麻将那天,翠兰晚上跟俺说,她看到那女的跟马场喂马的那个小许在俺麻将馆的门外牌子下面说了半天的话儿,好象有点儿背人似的。背人这个词儿也是当地土话,就是背着人,防备人,干的啥事儿说的啥话不想让人知道的意思。翠兰是王亮的媳妇儿。翠兰说,她当时正在屋里旁侧擦玻璃,只是看到了那个女的和小许在一起说话儿,说的是啥就不知道了。那女的长的啥样儿?大黑子问。个头儿不高,白净面皮,细眉细眼儿,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那你看,那女的到底是个啥人哪?王亮摇了摇头,说,从那女的打麻将的手法上看,那女的可不是一般的麻人,那麻将让她打得是太顺手了!王亮说的这句话的意思,要是按标准北方官话来说,应该就是洗练顺畅!王亮又说,俺觉得,这些个还是次要,主要是那个女的脑袋瓜子特别好使,非常冷静,胆子也大。一般的麻人,一打上麻将,个个红头胀脸,眼珠子都是红的,可这女的始终是一个脸色儿,啥事儿没有!大黑子听得王亮这样说,心里琢磨,这些个事儿,可就不是练出来的了,大半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大黑子断定,这女的很有可能跟小许扯上了关系,那要是跟小许扯上了关系,很有可能就跟那种马被人砍成两截儿的事儿扯上关系。大黑子想到这一层,心里就恨恨地骂了一句,操!就凭俺大黑子,整不明白你这点儿破事儿!你个逼养的!
大约过了有十来天的样子,大黑子的蒙古马养殖场又出了事儿,这次出事儿的不是马,而是人。饲养员小许失踪了。又过了两天,人们找到了小许,可那小许已经摔死在了那蒙古马养殖场边儿上的海岸悬崖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