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1/2)
人们对鬼怪总是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敬畏,而且同情,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新娘是鬼!
这四个字便似乎带有法力,所有的人都被惊的变了脸色。
石宗远的两房妾室张氏和余氏看到情景不对,双双上前扶住了程氏,虽好奇,却不敢走进新房看个究竟。还是老管家石福有眼色,先劝得众亲戚本家各回各家,回来掩上院门,才道“夫人您别着急,您慢慢说我们听着,到底这房间里坐着的,是不是花家的千金,咱们大少爷的新娘子?”
石千躍和程氏同时点头,却又同时摇头,两人的脸色一样的慌乱。
“那你们两个人害怕甚么?”石宗远有些沉不住气的怒问。好一对母子,竟让自己在这一干宾客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石千躍毕竟是男人,已经站住了身子,向父亲躬身下拜道“父亲请容孩儿回禀。这怪事要从三个月前,花家试婚的婢子身上说起。”便将那婢女如何入门,自己与母亲如何做同一个梦,如何梦中一个身着新娘服的女子上吊而亡的事情一一道来。这些事原本是家眷内事,一般大家族中由夫人主持便好,石宗远这个一家之主根本无心理会,也就无从得知。
待说到那个梦中的女子,如今就在这新房之中,即使见过市面的石宗远,脸色也不禁有些骇然。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自己的亲生爱子,怎能与一个女鬼同床?石宗远有些不知所措,老仆石贵上前道“老爷,少爷今天已喝的有些多了,已不胜酒力,不如先行他院安歇,改日再圆房不迟。”石福亦道“阿贵说的是,老爷,新娘子已嫁入咱们家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奴明个儿一早,就去找个风水先生、江湖术士,看看是甚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咱们家,做做法,将它除去。”
石千躍立即道“孩儿明早去趟花家,去他们家打听清楚些。”
——其实比起这个鬼新娘的事,他更想找到花椰。当然这个企图不能说出来。
众人都觉得这个安排合理,没有异议,便各自散了。大夫人受了惊吓,不能独处,于是二妾程氏、余氏便整夜陪着她入睡。至次日辰,程氏一睁眼,却见天色已然大亮,忙起身,侍奉她多年的婆子李嬷连忙安慰她道“大夫人省心,少爷和石贵一早已出门去了。”
程氏点头,略略放心“那……新娘呢?”李嬷道“听说她自家带来的丫环婆子陪着,一整夜都坐在新房里等着大少爷呢。——唉,也怪可怜的。”程氏手按胸口,点点头道“是啊……老天保佑,不要在咱们家出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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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 回门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看门的老仆花贵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一路喊叫。
花家前日才刚刚大喜,喜庆日子未过,怎么突然大事不好?花家当家人花简予很是不悦的按下双眉,故意拖长了声调“何事惊慌?”
花贵气喘吁吁、结结巴巴的回答“女……女婿!女婿归宁了!”
花简予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翻扑落地。
归宁,又称回门。按这里的习俗,女婿应当在成亲满一个月之后,方可携妻归宁……这才一天,怎么就回门了呢?可是自己的女儿有甚么不是之处?这要是被左邻右舍、亲戚好友们知道了,自己颜面何在?
——果然是出了大事了。花简予双眉紧锁,站起身对石贵道“去把大夫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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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椰子!老爷和大夫人唤你。”陈嬷斜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开口。
花椰应了一声,并不反问是为了甚么事,摘下围裙顺便擦了擦手,便在众仆子的围观和议论声中站起身跟着陈嬷向大厅走去。陈嬷见她一言不发,本来一肚子要说的话只好咽回肚里。转过几道走廊,推开门却见花隐寒正从庭外经过,见到花椰怔了怔,转头向陈嬷道“出了甚么大事,大娘和爹爹这样紧张?”
陈嬷赔笑道“回二少爷,听说是石家大少爷今日归宁了,老爷和大夫人自然要紧张。”
花隐寒惊讶道“归宁?不是一个月才归宁的吗?怎么这便回来了?是妹妹有甚么不妥么?”陈嬷赔笑道“只听说女婿回来了,珠儿小姐到是没见到。想是甚么别的事情路过了,进来打个招呼罢。”
花隐寒摇头“定不是这样。陈嬷,你自前面带路,我也去看看仔细。”说着,回头又扫了花椰一眼。花椰只垂着首,听着他们对话,一字不答。花隐寒看着她的样子,暗自心疼。许久没在白天仔细瞧过她了,原来她又瘦了许多。可能来之前还在烧火,烤的脸颊粉蒸样的红,如不是有陈嬷在,他真想一把抱住她,把手伸入她的衣襟,用力搦着她的胸部,亲她的身子——就像每晚他对她做的那样。现在他只能忍耐。
进了大厅,花隐寒先向父母请安,接着花椰也问了安,花简予皱眉道“寒儿,你怎么来了?”
花隐寒皱眉道“爹,事关珠儿妹妹的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置身事外?”花简予点了点头。花隐寒又向石千躍问好,石千躍站起还礼,两人一对眼,同时皱眉,却又同时微笑。
大夫人沉声发问“花椰,石公子说,在他们来下聘的时候,曾见着一个白衣人说过一番话,你可还记得?”
她可还记得?她怎能不记得!正因为石大少爷当时一口否认,所以自己才受鞭苔二十,所以才被贬去烧火房。如今却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可还记得”便一笔抹煞了。但大夫人既然装傻,她当然也只能跟着装傻“回大夫人,奴婢记得。”
丘氏的表情,正似乎头一次听到这件事一般的惊讶“哦,说些甚么?”
花椰道“说若要成亲,新娘嫁过门三日后必死。”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再次听来,大夫人丘氏还是禁不住打个哆嗦。花简予皱眉道“事关重大,你可听的仔细?”花椰点头,石千躍道“晚生也听的仔细,正是这句。”
花隐寒有些惊异的皱眉,却听丘氏颤声道“鹅蛋脸,双眉入鬓,腮下两颗小痣……那……那正是我亲生爱女,你已过门的妻子——花露珠无疑。”石千躍道“晚生与家慈连日来梦到的,正是令爱。”
花简予双眉紧锁,丘氏用力搅着手指,石千躍站起身,先是长揖扫地,才道“花伯父明鉴晚生家里世代都是正经人士,祖上勤勤垦垦做生意,这才在我曾祖父那一代置办了许多田产,天可怜见我们石家从未冤死过甚么人,如今若是真的新娘子嫁入敝门三日便死,不单败坏了晚生二老的名声,更加污了晚生祖上的门楣。花伯父,晚生有晚生的苦处,这个新娘子,晚生不能收留。明日,晚生会附休书一封,亲自送她回家。”
这个年代,女子出嫁了被人休回来,哪怕未被人碰过一根手指,也不可能再去嫁甚么好人家了。二老皆尽变色。花简予拍案而起,指着石千躍还未说话,花隐寒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揪住了石千躍的衣领,咬牙怒道“好小子!名媒正娶了我妹妹,刚过一天,你却妄言休妻!我花家企容人肆意凌辱至此?你仔细今天花二少就让你横着出去!”
丘氏没了主张,忍不住哭了起来,花简予怒道“珠儿已经许了你家,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就算你休了她,也已经太晚,她现已不是我女儿,她已是你石大少爷的少夫人!就算你将她送还,我们花家也不会让她入门!她生是你石家的妻,死是你石家鬼!就算她真的入门三日便死,那也是她的命!怨不得别人!”说罢,用力一甩袖子,转过了身,衣角微微颤抖,显是气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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