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李向军上班的汽修店,处在一处工地的旁边,属于正在发展的新区,还没有什么人流。店子三间门面,三张卷门已经拉开了。洗车房靠着东边的工地,中间的是接待室,西边的是维修保养的工房。老板之前是社会上的混子,坐过几年牢。性子比较沉闷又寡言。虽然心灵上已经得到了改造,但那副凶神恶煞的五官展现出的神情,也想要得到改造的话,就只有去到整形医院里住几个月的院了。眉毛粗中如刺,眉下那股从心里透过眼神冒出来的凶狠劲,就像老虎随时准备扑向猎物一般。整张脸就是张狂二字。大鼻子,暗红干涩的嘴唇。个子不高,但粗壮,皮肤黝黑。嘴巴歪衔着烟,可能是怕衔着的烟会掉,连笑一下都舍不得。但性格来说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也几乎不安排和分配手底下人的工作,自个干着自个的事情。凌杂或者非他必要出面的事他都交给了二把手。
二把手高瘦的个子,四十多岁的年纪。长期顶着囚犯的同款发型,坠着眼袋。烟不离手,没事就夹在手上,有事就衔在嘴上干活。一天要叫李向军的名字百十来次,不管大小的事情。拿个扳手就要把李向军从东边叫到西边来,递到他夹烟的手上。因此李向军便闷在心里非常的不爽,而同样跟他学徒的刘城,因为把这师傅哄开心了。有时也对着李向军使唤来使唤去,他本就看不得刘城虚情假意拍二把手的马屁,这样一来,不爽的情绪就摆在明面上了,彼此也都不怎么说话。
到店门口时,刘城在外边架着一张桌子吃早饭。彼此都视而不见。因为前两天不服受着刘城使唤跟着闹了一点矛盾,又听得刘城在背后跟着二把手谈论他的坏话,关系分裂开来。店里的气氛压抑在李向军的心头越来的强烈,比手头上的事还要沉得多。吵架时,他嫌弃刘城是个马屁精,光说不练不干实事,只会动嘴皮子。刘城嫌弃他是个木头,是个呆子,只做得好洗车的笨活。
这种环境下,他零零散散的思考了几天,决定辞职。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在这里有好的造就了,勾心斗角,也觉着心累。同时心里自负着,人以群分,自己应该跟能学到知识的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处在这种低俗中。
一早,老板跟他结算了工资,破天荒的多聊了几句话。
“准备去做什么“
“我哥那里叫着我去帮忙打理鱼池“李向军早就想好了辞职的理由。
“好,忙完了,你要是还想来这里上班,你就过来“
“一定“李向军对老板的这般看重,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收拾完行李,把被子捆好,提着包甩上自己的肩背。离开了这间小铁皮房,屋子里的灰尘长久下来,会给人一种呼吸不顺畅的的感觉。这种感觉哪怕是错的,越发的在意它就越发的真实,他早受不了了。这刻屋外带着一丝清凉的空气,在清洗他体内的灰尘。氧气顺着鼻子,进入他的肺。在全身每个点洗漱一遍后带着这些灰尘从嘴巴里呼了出来。东西有些沉,背着有点喘不过气,但心里感到一阵清爽。跨过菜地上的湿泥土,走上人行道,这条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除几片大的黄叶,地上也没有其他的垃圾。走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上了公交车后,他坐在最后一排,把行李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旁。上车之前碍于这些行李,他在打车和坐公交之间犹豫了一下。公交车的颠簸让他陷入了一片茫然中。每次提着行李踏上回家的路,就感觉自己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往家里躲难。但他肯定的是辞职是他做的正确选择,再者他将会重新踏上一条大道。
公交车绕过了半个区域,到老车站附近时,车上已经没有乘客了。他拖着行李蹒跚地下了车。
下车后的这段路是他最为忐忑的,巷口左边的水果摊是李阿姨家。周边或多或少有些熟人会要做个招呼似的问个究竟,或者见他这个样子起些闲言碎语。他无法再在脑海中游离,或者胡思乱想。不过这他都不太在意,担心的是因为他事先没有跟母亲招呼自己辞职的事,当他提着行李进门时,他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对他这般半途而废又有什么样的看法。最头疼的免不了在耳边上一连几天甚至几月的道德教育课。
跨进院门,母亲刚清理完前坪上的那些杂草,瓶子和屋子里的纸壳都已经收拾卖了去,堂屋里空荡了些。见他提着行李回来,母亲先开口了:
“把被子拿出来,我给你晒晒”母亲又忙着洗衣盆里面泡着的衣服,直起腰来说道。他的心也在这刻发现了头顶上的暖阳,的确是个好天气。
他把行李放进了堂屋,掏出被子搭在了前坪的一根铁丝上。
“休息几天?你这回来了,自己把房间清理出来,把床开好。“
“我辞职了“
母亲好一阵子没有开口说话,等李向军把行李打点好后,方才问:
“想好做什么事没有“
“还没“
“把手头上的事先干着,等到有出路了再去做下一步的事也不迟啊,你这样贸然冒失的辞职,跟我一样,待在家里养生啊“听得母亲的话,李向军上前帮着母亲拧干了衣服。
“想着也是先休息一段时日吧”李向军回道,话语中他显不出太大的精神,的确大多原因是来自于辞职后的迷茫,尽管他心意已决说出辞职的当时,他也只知道自己有很多条路可以走,走哪条路,自己还没有想明白。只要先上了船,不管能不能找到桨,安慰自己就算靠着双手也能拨回岸边。可这理想的船并不安稳,一旦经历波浪可能就会翻滚,溺死在其中。
转身进了屋内。里边没什么可待的,他也没有独立的房间。除了看电视和睡觉,没有事情可以做。想着看电视母亲会觉得他游手好闲,没有上进心,所以他选择了更为游手好闲的方式:睡觉。因为睡着了,母亲不会打扰他的休息,啰嗦的话会便憋在心里面,可他暂时却是睡不着。他把东西整理完,坐在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让他犯了困意,便躺在木沙发上睡了起来。
这里已经很少听见车流地鸣笛声了。钢筋红砖建起了的新巢,也听不见鸟儿的鸣唱。只有院子外偶尔地一阵脚步摩擦着地上沙石,发出的吱吱响。伴随着几句沉闷的言语,声音在这狭小的巷子中传送不出去,便在巷子里来回回荡,久不肯消散。安静下来,细微一点可以听得见灰尘卷在空中的撞击声和摩擦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源于辞职后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白日梦见自己发了财。结果被冻了醒来,睁开眼睛,现实是躺在冰凉的沙发上,外边一阵狂风一阵暴雨两者交替时缓时烈,风吹得那些老旧的窗户哗哗作响。
天也暗了,屋子四处灰暗且空荡,狂风袭过的那股气流卷着雨水,湿润弥漫在整个屋子内。堂屋的门和房门都是敞着的,被风刮一开一合,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震碎了堂屋一块木门上镶着的玻璃。他赶紧爬起身来,来不及系好鞋带,朝着屋子外走去。外面晾着的衣服被子已经收了进来。此时风已经渐缓,暴雨如石头一般地跌落。
“李向军”母亲的声音在灶房内,他朝着灶房跑去。
灶房里侧房顶那块用雨布遮住的窟窿被大雨给冲塌了。母亲在灶房做饭,雨水哗啦啦地灌了进来。浸湿了堆在地上的柴火。他跑上前把下边的米缸挪开。又跑去堂屋后边的杂物间,取出梯子,搭在了院门外的围墙上,爬了上去,暴雨如石子一样砸在人身上一阵阵麻木的疼,睁不开眼睛。一阵狂风又像发怒一般,嘶吼了起来。掀得灶房屋顶上的红瓦摇摇摆摆吱吱作响。风大得让人在地上都站不住脚。
“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母亲撑着伞,在下边担忧。
“妈,你多拿几块砖头给我”又多添了几块砖头在周边压着雨布,方才重新遮住了窟窿。
天气像闹了一场情绪,现又平缓了下来。
“屋顶得找时候补补,这样下去逢雨不是办法,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母亲说道。
“等天晴了我去买些木材回来”
雨小了一些,母亲把灶房里收拾干净。灶房的地面还是那种类似鸡蛋盒子的泥土地,高低不平。里面躺着的积水,难以抹掉。老一辈传着,被狗咬了的话,铲这么一块黑泥,敷在伤口上就管用。母亲重新在灶台里生火煮面条,堆积在地面的柴火被雨浸湿了,泥巴地面走起来也有些打滑。李向军把灶房里那些没有用的且被淋湿的东西全部扔到了院子外边,又把堂屋得玻璃渣子打扫干净。
收拾了一阵,换去了淋湿的衣。
“你小表哥回来了,过段时间他儿子的周岁。我拿三百块钱给你,你代我过去一趟。“母亲此时已经烧开了水,在走廊上弯着身子用扫帚打扫垃圾,一天到晚总是在忙个不停。又道:
“他现在在城里混得可以,我到时候跟你舅舅说一声,看能不能让你到他那里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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