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亡妻（1/2）

地下室灯光昏暗，整个地下室只有一盏挂在墙壁上即将熄灭的油灯，油灯的光辉摇曳着，黑暗笼罩的油灯光亮，就像是黑夜里一个短促，狭长的红彤彤影子。地下室布局也很简单，有一张床，一个书桌，青云的一个手脖上戴着镣铐，镣铐另一头连着的铁链子，拴在床头之上。青云坐在床边，像是坐在黑暗里的鬼影子，她的头发上沾染着猪圈里的干草，放在膝盖上的手上，有几处破损的，正在流淌着鲜血的伤口，她木讷地盯着前方墙壁上的油灯火焰，脸上的金属面具划过红彤彤的火光光影。

“青儿，”青云子说，“我的女儿！”他抽动着面皮，一双眼睛里饱含泪光。

青云站起来，她手脖上的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从她手脖上流淌下的鲜血，正滴落到地上。她张开嘴，还没说什么。范天顺拉住青云子，青云子惊恐地盯着范天顺，她闭上了嘴巴，警惕地盯着他们。

“你先别说。我先说。”范天顺说。

青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慢慢地坐下来，木讷地注视着对面墙壁上的油灯。

油灯即将熄灭，有限的光芒渐渐离开她的面部，黑暗笼罩着她，她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的父亲已经投降了我们的将军，我们希望你也能投降我们将军！”范天顺继续说。

青云没有立刻回答，嘴角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嘴唇活动，然后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马上她又闭上了嘴。一阵沉闷，而又压抑的氛围，快速在整个地下室蔓延开来。

范天顺抬起手臂，他身后的弓箭手，纷纷举起弓箭，瞄准了青云子，青云。

“如果你不答应，你们父女今天必须死！”范天顺继续说。

青云子颓丧地坐在地上，面色变得惨白；青云的嘴角剧烈抽动，有一瞬间她眼中透露出愁苦的神情。

青云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扭头看向青云子，青云子正渴望地看着她，当他们的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青云从青云子眼中看到一个父亲的慈爱目光，青云子从青云的眼中看到了为难，也看到她的际遇。只是几日啊！我的女儿就消瘦了！小桌上的饭菜散发着馊味，这几日她什么也不吃啊！他的心脏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他的手剧烈颤抖。他想起了亡妻临终时的情景。金兵不断向他们冲来，他坐在交战中的大宋士兵和金兵之间，怀抱着他的妻子。哀嚎声，呐喊声，厮杀声萦绕在他耳边。不断有金兵，大宋士兵倒下去，血腥味冲入他的鼻孔里，他仰天哭喊，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他怀中妻子的眼神渐渐地离散，瞳孔快速的扩大。她的妻子身中二刀，一刀划破了她的肩头，一刀正中她的腹部，腹部刀伤是致命伤，流淌出的鲜血殷红了她的衣服，阴湿了地面。她的妻子注视着他，张开了几下嘴巴，想要对他说什么，可是却未说出一句话，就像濒临死亡的野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哀嚎，痛哭，轻轻抚摸妻子额头上凌乱的头发。他的妻子又张开了嘴，然后快速张合几下嘴，奋力说:“照顾好青……”她的口中就涌出鲜血，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张合的嘴巴只是活动了几次，她的眼神就像是凝固的果冻失去了灵动的光芒。照顾青儿可是他亡妻临终前交代他的事情。青儿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对得起亡妻？他攥紧拳头，想要发飙。弓箭手缓缓靠近了他和青云，他意识到只有保住性命，他才履行诺言。

他僵硬地挤出笑容，“我会劝说我的女儿投降，你们不要着急嘛！”

弓箭手纷纷看向范天顺，范天顺点点头，弓箭手停了下来。

青云子站起来，走到青云面前。他抓起青云的手，他感觉到青云手上冰冷的温度，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黯淡无光。“我的孩子，”他说。“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青云连看也不看他，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油灯，油灯即将熄灭，搭在碗沿的灯芯像是浑身着火的黑虫子，地下室几乎淹没在黑暗里。饭菜的馊味，人们身上的汗臭味弥漫在空气里。灯芯在做着最后挣扎，在燃烧时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青云没有说话，面目上也没有一丝表情，木讷地盯着即将燃尽的灯芯。

青云子几乎要哭了，他扭曲着脸，“青儿，”他继续说，“投降了吧！听爹的！”

青云嘴角抽搐。“父亲，”她说，“难道你忘了娘？”

“我怎么能忘记？”青云子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