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2/2）
“天龙回来哒？在那里？”郑郎中惊喜地问。
耀慧又拉了拉郑郎中的袖子，体现他说话声小一点。
“前天夜里回来的，他爹听出是天龙的喊门声，就去开门，我点燃灯盏一看，堂屋里涌进来二、三十人，差点把我吓得坐在地上呢！”耀慧笑笑又说：“天龙长高哒，也长结实哒，我差点认出来呢！”
郑郎中惊讶地问：“来哒二、三十人，做么哩？”
耀慧将她晓得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郑郎中：天龙那晚沿小路出了县境。赶往汉口的路上，他被抓了壮丁，身上的钱被那帮丘八全部搜走了。一天黄昏，在等般渡河的时候，看守他们的丘八蹲茅房时，其他的壮丁趁着夜色跑进了山里，只有一小我私家天龙没有跑。厥后，一位主座问他是那里人，为什么出来？又为什么没跑？天龙只字未提在家打死人的事，谎说是去汉口找亲戚，没跑是想投军。主座问他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天龙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主座递给他一支笔，他随手在纸上写下“胡天龙”三个字。就这样，天龙被主座留在了身边。
这几年，天龙随主座到过江西、湖北、安徽，并由随从升为营长。这次是主座派他回来组织抗日挺进队的。天龙任挺进支队的大队长，驻地在离平凉镇四十多里的青茅山。
郑郎中为天龙回家感应兴奋，但也为他玩刀弄枪、打打杀杀而担忧。
“姐夫呢？”郑郎中问。
“他和天豹帮天龙到外面收谷去哒，天龙说他们在青茅山那里呷不饱饭。”耀慧说。
听到天龙他们在青茅山那里没饭吃，姐夫这么大热的天还去外面收谷，郑郎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我回去到村里问问，看哪家有多的谷么。”因为要与桂芝商量，郑郎中没将话说破。
“姐，天虎有信吗？”郑郎中又问。
“得音信哟，急人呢！”耀慧的脸由睛转阴。
郑郎中说：“姐，你莫费心啰，天虎他们走得早，听说日本兵还打进长沙城，天虎肯定事！”
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慰藉姐姐。
回来的路上，郑郎中以为脚步异常轻快。兰子在竹篙上晾晒衣服，见郑郎中兴冲冲的样子，叫了声“爹回哒！”，她意料他肯定遇到了什么兴奋的事。
晒完衣服，兰子将桶子放到堂屋。她听见爹爹和姆妈在灶屋里说话，就直接闯了进去。郑郎中见兰子进来，也没回避，继续说着从耀慧那里得来的消息，只是最后对兰子、也是对桂芝交待了一句：“这事千万莫到外面讲啊！”
大表哥天龙在兰子的印象中是个喜欢惹事生非、不爱念书、胆大贪玩的淘气角色，虽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好感，但她此时心里一下子对大表哥佩服起来。她想象现在的天龙哥一定很精神、很威武。
第二天，郑郎中托咐兰子到镇上给姑妈带个口信：要姑爹抵家里来挑五担谷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兰子在灯下跟桂芝学纺棉线。
桂芝告诉兰子：线要纺得细，织出来的布既悦目，做出的衣服也经得穿。好比做任何事，一放心要细，心细才气做成事，不坏事。
郑郎中坐在火塘边吸烟，丢下一句话：“做事不光要心细，还要小心，小心划得万年船呢！”
桂芝见郑郎中打岔，笑着对他说：“你几时划过船啊？你小心？你小心上次差一点被日本兵的枪子打死哒？！”
想起这事，郑郎中现在后脖子都是凉的。其时若不是滑倒在土凹里，只怕真让那狗日的一枪打死了。
“那还不是我命大福大，兰子你说是不？”
“是咧，是咧，爹爹是好人，好人才命大福大！”兰子赞同着郑郎中。
“梆！梆！梆！”有人敲大门。接着有人对着门缝叫“娘舅！”
“是天龙！”郑郎中忙起身去开门。兰子停下纺车，兴奋地接过桂芝手里的灯盏。
天龙穿一身黑衣站在郑郎中他们眼前，叫了声“娘舅！舅妈！”见兰子手里提着灯盏，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兰子的肩膀：“你长这么高哒！”
兰子见天龙横跨爹爹泰半个头，她仰视天龙：“天龙哥，你才长得高呢！”
天龙后面站着几个挑箩筐的后生，郑郎中从兰子手里拿过灯盏，说了声“跟我来！”就打开了堆放稻谷的厢房门。
桂芝拉着天龙进了灶屋，兴奋地上下端详，兰子挂壶烧水。
“兰子，莫烧水，有冷茶么？”天龙说。
兰子在火塘里添了一把柴，走到桌子上搬起茶罐，给天龙倒了一茶碗，说：“冷茶不多哒，我少烧点，等会兑一兑。”
可能是消息大了点，再福趿着鞋跑进灶屋，他认出了天龙。
天龙问桂芝：“舅妈，你谷放在屋里，上越日本兵来被他们抢走？”
“谷倒是抢，倒是把米缸的米呷光哒，还呷哒我一头两百多斤重的年猪！”桂芝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喂大的猪，心里就生气难平。
“日本兵是傻卵，不晓得碾米呢！”再福说得天龙和桂芝笑了起来。
兰子在烧开的铜壶里撒了一把茶叶，然后倒进有些冷茶的茶罐里。她一手提起两根栓在茶缸耳置上的绳子，一手拿茶碗，把茶送到谷仓房里。
大门口站着有人，兰子又将茶罐提已往，她发现禾场四周尚有五、六小我私家。
满满的五担谷挑出门，天龙往郑郎中手上塞钱，郑郎中和桂芝死活不收。只说你们快走，天黑，路上多注意点。
天龙在大门口握着郑郎中和桂芝的手说：“娘舅，舅妈，日本兵现在虽然住在县城里，但随时都市出来的，你们要注意躲避啊。再就是密缉队，那帮湖蛮子汉奸坏事做绝呢！”
“娘舅，舅妈，你们进屋吧！”天龙招招手，率领一队人马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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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鬼子的炸弹损伤了牌楼，却无法炸倒那寄托乡民精神的两根两丈多高的青石柱；日本侵略者可以暂时蹂躏我们的土地，可永远不行能征服这个伟大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