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1/2）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辛劳一辈子什么也带不走，人还真不如路边的草。路边的草今冬死了，明春又发，可是人呢？

玉梅婶子陪兰子坐着，快三岁的孙子宝伢喜欢跟脚，她也经常牵着他串门。

“唉，人在世到底图么哩呀！”玉梅婶子把刚扎进鞋底一半的针又用力拔出来，在头皮上擦擦，发出一声叹息。像是在问兰子，更像是问自己。

兰子将鞋底线绷紧，随口说：“为穿衣呷饭呢！过日子，过日子，这日子能过就不错。”

玉梅婶子想起葬榜爹和莲娭毑历程中兰子的处世为人，说：“兰子啊，我晓得你是个顶要体面的人。”

“谁不要体面呀，人靠一张脸，树靠一层皮。”兰子说。

玉梅婶子马上反驳说：“现在许多几何人就是不要脸皮呢，好比……”

宝伢吵着要回家，在路上玉梅婶子心里还在数着那些不要脸皮的人，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香秀。

红白喜事同时办，所欠的帐全背在兰子一人身上。为了节约，桌上的菜碗少了，冷水洗锅也见不到两滴油星子。

嫁到这家里，望珍以为自己委屈。兰子也以为一踏进门就让她穿孝服，是有些对不起她，可这是没措施的事啊。

兰子将煎好的一个荷包蛋直接用锅铲添到望珍的饭碗里，望珍夹着咬了一口，对盛祖说：“舍不得多放一滴油，一点味！”

兰子在边上听见，像被人打了脸似的。

从玉梅婶子家里出来没有一杯茶久，兰子又来了。玉梅婶子晓得兰子有为难的事，“兰子，有么哩事就说啊？”

“我想托艳明资助到公社肉食站剁两斤肥肉做油呢，屋里油呷哒。”兰子是个掉进水塘里也不求人的主，为了儿媳妇，她只好向玉梅婶子开了口。

“明天晓明要回来的，我跟他说，要艳明一定想措施帮你剁两斤肥肉。”玉梅婶子真是搭帮女儿艳明，锅里的油不缺不说，还经常有肉打牙祭。

“菜里油望珍不呷饭，跟盛祖吵着要回外家去。”兰子说着从棉袄兜里抠出一块五角钱塞到玉梅婶子手里。

“急么哩？肉剁来了再说。未必望珍在外家过惯了好日子呀？真是丑人怪多。”玉梅婶子有些不平。平时望珍见到尊长也不打招呼，缺少家教，玉梅婶子早想说说。

兰子没赞同她。走时，玉梅婶子给她弄了泰半碗呈冻状的乳白色猪油。

下了几场春雨，犁开的土壤已被雨水浸透。一帮人在队部学习室里剪红薯苗，季节不等人，几十亩山坡地要在五、六天内插完。

兆明和二喜他们混在一起，边剪红薯藤边天南地北扯乱弹。

“我看林副统帅这名字取好呢！”兆明不晓得是怎么琢磨到这个事情上的。

“哪么取好呢？”有人问。

“你看呵，”兆明见有人感兴趣，咽了一下口水：“**的‘彪’字是老虎背上插哒三刀，老虎背上挨哒三刀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