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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三十章 结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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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永夜来临,太阳的辉煌将被尽数遮掩,天空与天地陷入漆黑之中,人们将为之兴高采烈,因为那才是真实地在世。”

叶苏成圣之前,说过这样一段类似于预言的话。

而在无数年之前,佛陀观七卷天书,然后在明字卷上写下一段批注,在他的条记里也有类似的纪录,是这样说的。

“永夜之末法时代,方有月现,自然复生。如此方不寂灭,世界尚有出道。既然如此,静侯长夜到来即是,何苦强行逆天行事。岂非这天也在等着夜的到来?照旧说它在恐惧夜的到来?它恐惧的是夜自己,照旧随夜而至的月?”

正在发生的事情,证明晰叶苏的预言,也对佛陀留下的那些疑问做出了完美的回覆,有个天在期待夜的到来,有个天在恐惧夜的到来,它恐惧的是夜自己,也是随夜而至的月,因为夜是随月而至的。

世界一片漆黑,太阳被遮住,神国隐于浓重的墨色里,黯淡的极难望见,飘在长安城前的观主,神情异常庞大。

徒有规则,却失去了气力的本源,还如何战斗?那道自神国降落的光柱,早已焕散不知去了那里,人间的酷热早已被清凉取代。

再没有任何气力能够阻止宁缺写出来的谁人符。

两道深渊在大地的外貌上快速伸张,谁人“人”字变得越来越大,地面真的很像一张纸被缚住,然后徐徐隆起。带来霹雳如雷的声音。

这个历程很缓慢,却无可阻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边泛起了地平线,海那头的帆舟只能望见帆尖,如果站的足够高,甚至能够看到远处微弯的弧。

“这就是新世界吗?”桑桑问道。

宁缺回覆道:“也许。”

谁人完美的气泡再次泛起在她身前,上面两道微小的裂痕已经变得极深,气泡随时可能破灭,那代表着她的世界即将扑灭。

桑桑清静地看着这个世界,期待着自己的死亡。

宁缺轻轻地抱着她。与她一道期待着。

无数充满盼愿的意愿或者说气力。顺着地面那两道越来越深的裂痕,从人间的四面八方涌来,进入长安城的街巷,通过惊神阵进入桑桑的身体里。

桑桑虽然接触过这种意愿。她在神国倾听信徒的祈祷无数万年。然而她却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真切的盼愿。令她都有些动容的盼愿。

就在瞬间,她明确了书院、明确了叶苏建设的新教。世人爱与不爱她,实在并不重要。她爱不爱世人,实在也不重要,她与人类,原来就是一体的,她并不是这个世界酷寒的客观规则,而是人类认识的世界的……规则!

一道亮光闪过——规则如果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产物,那么自然可以改变,她自然可以随着人类的认识一道生长!

桑桑悄悄看着宁缺说道:“我,似乎可以在世。”

宁缺的手臂微微哆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就永远在世。”

桑桑说道:“但我不想再服侍你了。”

宁缺说道:“我服侍你。”

无数盼愿无数意愿,自人间各处而来,被惊神阵化作气力。

长安城的城墙上泛起无数道裂痕。

桑桑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穹,看着若隐若现的神国。

她轻轻挥了挥手。

无声无息间,一道没有颜色的光柱,从长安城里向着夜穹射出。

那道光柱出于惊神阵,却经由了她的手。

于是,那是透明的光。

她最清楚,如何破开自己的世界。

透明的光柱穿过观主的身体,落到了夜穹上。

桑桑摘下墨镜,仔细地让宁缺戴上。

月亮还在夜穹里。

太阳却似乎离地面近了些,于是露出了明亮的边缘。

灼烁重新降临人间,却已不如先前那般炽烈恐怖。

苍白的天空重新变的湛蓝,像她雁鸣湖畔宅院里偷偷藏着的名贵水洗瓷。

湛蓝的天空上泛起了三道裂痕。

与大地上的三道裂痕遥遥相对。

都是一小我私家字。

那道透明的光柱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气力,竟是要直接将天空撕破!

光柱是透明的,内里的气息却并不纯净,纷杂到了极点,亿万人便有亿万意愿,如何能够完全一致,但却鲜活到了极点。

宁缺想起湖那里街畔蒸包子铺的热气,青石板上的脚印。

桑桑想起雪海畔那夜,谁人温泉。

不知道观主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那道透明的光柱,感受着其间的弘大与微渺,被远胜肃穆的美感动,微微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气力?这是什么气息?”

“这就是人间之力。”宁缺说道。

观主默然沉静片晌,说道:“原来是这样的。”

湛蓝天空深处,若隐若现的神国,在人间之力的冲洗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风化腐朽,然后垮塌成最细微的灰尘。

紧接着破碎垮塌的是湛蓝天空自己,天空酿成无数轻如鹅毛的薄玉片,纷纷扬扬洒落人间,再也无法遮住人们望向外界的双眼。

天空上面是什么?以前是神国,现在神国扑灭了,那里到底有什么?

那是一片漆黑的宇宙,显得无比严寒,看上去异常荒芜,没有任何人烟,给人一种极端不安的感受,似乎真实的幽冥。

整个世界再次清静下来。

没有人说话。

这是冥界吗?

人们想着。

宁缺和桑桑,很清楚会看到什么,他们并不受惊。

但不代表别人会不受惊。

大河国某个山村里。一个孩子拿起先前被太阳烤至半熟的鸡蛋,看着漆黑的天穹发呆,心想为什么太阳突然间变的那么远?

星星为什么也变远了?

孩子很畏惧,咧着嘴便要哭,手里的鸡蛋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破掉。

风吹鸡蛋壳,尚有将凝未凝的卵白,与蛋黄。

桑桑眼前的气泡,也破了。

……

……

在广漠无垠的宇宙里,有一个燃烧的火球。

那是一颗恒星。

从恒星外貌的颜色看。还很年轻。

有七颗行星围绕恒星旋转。

在距离那颗恒星约一点五亿公里的的轨道上。什么都没有。

那里是空缺的,也可以空缺,因为系统是稳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少了些什么似的感受。

某刻。那里的空间突然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过了良久良久。扭曲的空间外貌泛起了两条清晰的裂痕。

又过了良久良久,裂痕蜷曲,然后消失。

一颗蓝色的星球。泛起在那里。

谁人历程很难形容,这颗星球的泛起,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才从谁人空间裂痕里出来,又似乎它瞬间便泛起在这条轨道上。

那颗星球之所以是蓝色的,是因为海洋笼罩着外貌绝大多数面积。

随着蓝色星球的突兀泛起,一道无形的引力波,向着四周散播。

围绕着那颗恒星而组成的星系,泛起了不稳定的征兆,幸运的是,这个星系里那几颗质量庞大的行星,距离这颗蓝色星球的距离足够遥远。

但它的泛起,终究造成了影响,有几颗行星的轨道突然发生变化,或者要过良久良久,才气重新稳定下来。

更不幸的是,距离恒星约三点几亿公里的空间里,密布着无数小行星,突然泛起的蓝色星球,就像是块鲜味的蛋糕一般,吸引着它们前往。

无数小行星甚至是小颗的陨石,脱离它们原先定居的空间,向着那颗蓝色星球悄悄的飞去,自然不行能走直线,但总有相遇的那一刻。

宇宙里死寂一片。

那些小行星与陨石拖出的极淡的曳尾,就像是死神行走的痕迹。

……

……

满天陨石,在漆黑的夜穹里向着地面而来。

片晌后,世界便会扑灭。

天空之上,果真是冥界。

“你就是冥王之子。”

观主看着宁缺说道。

冥界是传说,是昊天的假话,这是现在已经被接受的说法。

但那是真的吗?

多年前,卫灼烁在长安城看到了宁缺,认为他就是冥王之子。

厥后,桑桑被认为是冥王的女儿。

隆庆认为自己才是冥王之子。

兜兜转转,循环不停,最后,照旧落在了宁缺的身上。

他扑灭了昊天的世界,迎来了新的世界。

然而这个新世界还没有存在很长时间,便迎来了扑灭。

真实的宇宙,是那样的荒芜又危险,而且严寒,和冥界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把冥界指引到人间,却把人间带进了冥界。

他虽然就是冥王的儿子。

“不应该是这样的。”

宁缺的声音有些严寒。

……

……

小镇里。

君陌挥手破了阵。

他望向那些将要降临人间的死亡使者,说道:“拾起你的刀。”

屠夫拾起那把极重的刀,走到他身旁,一同抬头望去。

君陌举起铁剑,说道:“想不想去战一场?”

屠夫说道:“很好。”

……

……

西陵神殿。

战斗早已竣事,新教的信徒,坐在崖坪间,坐在山道上,看着这远远超出想象的画面,震撼的无法言语。

陈皮皮站起身来,微微蹙眉,说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唐小棠握住铁棍,没有说话。

叶红鱼站在崖畔,血色的裁决神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她看着夜空,面无心情说道:“域外天魔?待本座把你斩了。”

……

……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不知道那些带着死亡气息的陨石是什么。

但修行者们能够感受到另一个明确的现实。

天空没有了。

他们的身体变得轻了许多。

轻若羽毛。

只要动念。便似乎可以脱离地面。

昊天世界压制修行者无数年的规则,已经不复存在。

修行者们,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惑境界的修行者,突然洞玄。

洞玄境界的修行者,看着天上真正的繁星,知了天命。

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轻而易举地迈过了那道门槛。

人间,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们没有想到,刚刚获得自由,便要迎来生死立见的一战。

不外。无人畏惧。

因为这种感受真的很好。值得他们为之而奋斗。

而且他们有信心战胜所有的外敌。

……

……

无数修行者准备着战斗。

但他们没有脱手的时机。

就连君陌的铁剑都没有时机脱手。

海洋对着恒星,陆地对着宇宙深处,修行者们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满天繁星。也能看到显露出真容的月亮。

以修行者们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楚。那是一个岩石组成的圆球,外貌平滑到了极点,反射着大地背后的光线。完美到了极点。

或者不应该称之为月亮,而应该称之为月球。

那轮明月,盖住了所有的陨石。

霹雳隆的巨响,无法传到地面,地面上的人们都感同身受。

如此麋集的撞击,如此恐怖的威力。

就算是知命巅峰、甚至是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都很难存活下来。

那轮明月,替人类遭受了所有的攻击,它能顶得住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恐怖的撞击声终于停止。

月亮不再完美,上面随处都是撞击形成的环形山,随处都有岩浆喷涌,形成或高或低的原地,有些地方明亮,有些地方暗沉。

这样的月亮真的欠悦目,甚至有些貌寝,但在人们的眼里依然完美。

他在人间默默守护了千年,以后,或许也会万年亿年的默默守护下去吧?

……

……

夜晚竣事,清晨来临,向阳从东方徐徐升起。

天空重新泛起,照旧那般湛蓝,却比以往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感受。

是的,这片天空越发开阔,厥后有无尽的空间。

“这感受……原来确实不错。”观主看着宁缺问道:“但人已经变得不再像是从前的人,人间照旧我们在意的人间吗?”

“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人间,不是吗?”

宁缺说道:“酒徒认为修行者、尤其是到了某种水平的修行者已经不能算是人,是非人,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修行者是超人。”

观主问道:“超人?”

宁缺说道:“是的,就像世界需要改变一样,人类最终也需要进化,我不认为这是一件欠好的事情,相信猿猴其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里突然泛起了一道笔直的白线。

他看的清楚,那道白线的前端,是一名修行者。

那名修行者穿着蓝色长衫,时而被向阳耀成红色。

观主若有所思道:“那是梁国的一名散修,境界很糟糕。”

宁缺看着那道白线飞出大气层,向着外太空飞去,笑了起来。

紧接着,数千道细细的白线从地面生起,向着大气层外飞去,每道白细的前端,都是一名修行者,画面蔚为壮观。

人类,开始了自己新的旅程。

“有些意思。”

观主清静说道,然后酿成无数光点,消散在新世界的第一道晨风里。

宁缺知道,在透明光柱穿过他身体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先前和自己对话的是他以极高境界强行留在这个世界的残注意识,因为他不放心,他想看看新世界是否能够在冥界存在下去,想看看人类是否能够延续下去。

最后他以为应该可以,于是便死了。

观主有姓无名。他就叫陈某。

陈某里的某,是某某里的某,是人间随处可见的某某。

他代表着人类的一部门。

宁缺望向天空一角,渐要被晨光遮住的月亮。

夫子代表着人类的另一部门。

桃山崖畔,陈皮皮长拜及地,神情清静。

唐小棠随他拜倒。

……

……

没有永夜。人间越来越冷,那是世界外的寒意正在入侵,以此看来,无论有没有夫子,有没有书院。这个世界终究不行能永远地孑立下去。

阳光洒落。雪峰上的雪徐徐融化,酿成涓涓细流,然后汇成小溪向南流去,或者在荒原上会泛滥成灾。然而却也会给那里带去浇灌所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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