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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曦也觉得很冷,但是他不是那种因为一点点困难就放弃的人,就像小时候遇到再难的数学题他都会冥思苦想,直到把它作出来为止。也许,这就是杨曦平常想的“学习的意义何在”的答案,学到的不仅仅是那些会忘记的知识,更重要的是学习所培养出来的性格。
杨曦快快地拈上一大把,放进花包里,在手上哈哈气,搓搓手,再继续捡下去。高二高三有几个拾花能手,有些人还在地头不远处时,那几个就已经一马当先在老前面去了。杨曦不甘落后,忍着冻得发疼的双手加劲儿捡,憋着劲儿把一行不甚多的花捡完,不多不少,恰恰够满满一大花包。
杨曦跟着几个人去倒花,学生都贼得很,都把倒下来的花盖得严严的,生怕蒸发掉一点儿水分。
杨曦看了看带队的老师,王中卫坐在一边捧着金庸的小说读得目不窥园,杨曦便向许瑶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过来,许瑶赶紧跑过来,道:“什么事?”
“这个,给你。”杨曦把取下的花包放到了许瑶身边,把里面的花一咕噜倒在了许瑶的花单上。
许瑶朝杨曦会心地一笑,正准备说谢谢,杨曦已经抢在前面道:“不用谢了。”
“生物书上说得没错,阳光对于生命有重要意义。”许瑶近似戏谑地道。
杨曦道:“再忍一会儿吧,太阳很快就会出来的。”
许瑶重回了未捡完的那一行,杨曦却去地中间另起一行。
大家都认为自己正身处水深火热,而救世主就是太阳,只是东边那一团厚厚的云层像一张病榻,这个救世主也自身难保,好久,太阳才从病榻上爬起来普照世间,让本就雪白的棉花白得像要流油。
寒冷并不会随着太阳的出现而骤然消失,相反,寒冷经阳光一照竟然像发了酵一样,更加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并且演变出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奇痒,顺着手掌上的每一条纹路向四面八方蔓延,你都不知道是需要骤冷还是骤热来驱除或者缓解这样的痛苦,意志差一点的就算是不发疯恐怕也要大发雷霆。
王中卫看书看得脖子酸疼的时候便站起来向棉花地望望,随口吼两句“不要讲话啊”,看着下面无事便又继续看他的书。
很久,那种无法言说的痛痒才消褪,然后才能卖劲儿捡棉花,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变会加快动作捡一阵这水分尚存的棉花。通常一包花过后,棉花便被晒干了,学生的热情也被耗光了,有的人不想捡干脆就躲到棉杆从里睡觉,棉杆有一人来高,在里面半天不出来都没人知道。
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地老板给带队老师送来午饭,肉香飘出了老远,闻到的同学急怨世道不公。许瑶另起的一行还没捡完王中卫就叫大家吃饭,果然是一呼百应,很有陈胜吴广起义的派势。杨曦看许瑶那行所剩不多了,赶紧去把那行突击完了才上来吃饭。
许瑶和杨曦的花单挨得很近,两人坐在一起吃饭,许瑶的保温饭盒里美味佳肴还留有余温,不用品尝就知道很可口。而杨曦却侧着身子带着自卑大口吃着面包。
“对不起啊,今天我忘记给你带吃的了,明天我一定会给你带的。”许瑶很小心地道。
这看似很善意的一句话无形中增加了杨曦的自卑感,或许真正的善意并不是你要施舍给别人多少,而是愿意与之一起同甘共苦,可惜这个道理年少的许瑶并不明白。这话像一根毒刺刺入杨曦心底,要知道接受一个女孩子的布施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这一点杨曦比谁都清楚。
但杨曦并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也知道许瑶并无恶意,便淡淡微微地道:“不用了,真的。”
“别客气。”许瑶和善地道。
饭罢,重新下地干活,杨曦又把结结实实的一包倒在了许瑶的花单上,却没有告诉许瑶。或许当你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你总是希望对方好,你的帮助被不被知道都是次要的,而这种情感只有付出过真心的人才会明白。
下午的时光过得比早晨快,更确切地说是下午捡棉花的时间比上午要短。地老板六点钟就把拖拉机开过来了,学生们都出了地,收拾一天的成果。杨曦绑好了自己的花单,又绑好了许瑶的花单,把许瑶的花单装上了车。
之后,两人骑着车带着一点点欣喜朝花场奔去,待拉花的车来了,杨曦把许瑶的花单抱下来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过称的时候先称许瑶的,称花的阿姨在许瑶的名字后写了个25,许瑶朝杨曦粲然一笑,两颊生靥,道:“超了两公斤。”
杨曦回之一笑就赶紧把自己的花也抱上了台秤,上面显示了三十公斤,许瑶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杨曦的笑显得更加会心更加欣喜。
倒完花后,大多数学生都出了花场,许瑶和杨曦夹杂在人群中走出来,许瑶跨上自行车,道:“今天谢谢你,我要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儿。”杨曦的关心显得轻描淡写。
“别搞得太悲凉,我不喜欢这样的。”许瑶说出了曾经记在日记里的话。
“嗯,那你加把劲儿,快点儿骑到家。”
“遵命。”许瑶说完向杨曦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脸微微红了一片,显然被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