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老树谢幕，宁风天论（2/2）

宁风飞速地大叫一声，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老桑树身上。

他有直觉，老桑树不会动手，因为在场的每一个刘家庄人，都是在他的树荫下长大，在树荫中嬉戏过，亦如弥留时候，绕床的儿孙；

他不能不防，也是因为在场的每一个刘家人。

宁风身而为人，修的是仙，纵有千般理由，万般原理，什么妖妖怪魅，都不能在他的眼前涂炭人族。

舒百灵反映最快，宁风话音刚落呢，他就飞驰已往，一阵拳打脚踢，撕心裂肺大叫，折腾来油纸伞多把，罩在阴气团顶上。

现在老桑树还在，刘老庄主回归不了肉身，再这么曝露在阳光下面，纵有油纸伞遮蔽，一样支撑不了多久。

时间，很紧迫了。

无论贤愚，人命就是人命，贵过世上一切。

“天道至公啊。”

“是你的，就是你的。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

“天不给你，你不能抢。”

老桑树摇着头，充满着缅怀语气道：“良久良久以前，几百年了吧，刘家祖先建设刘家庄子的时候，请了一台戏给各人看，就在我身子下面唱的戏。”

“太悦目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戏呢。其时我就想着，要是永远都不停该有多好，否则一天一出也成，十天半个月，一年？十年？都可以呀。”

“惋惜……”老桑树还在摇头，无比惋惜，“……他们再没有请过戏班子，我再没有看过戏，好想，再看上一出……”

“那次看戏，我学会了一个词，叫做：谢幕！”

“天不给我的工具，我抢了，所以，现在我也该谢幕了。”

“很公正。”

老桑树张开双臂，抛出手杖，瞬间其本体桑树猛烈地摇动着，从地上拔出无数的根须，舞动如要遮蔽了天日。

“太阳神宫的高人，请赐我一个谢幕吧。”

老桑树发出最后的声音，旋即闭上眼睛，只有其桑树本体在疯狂地摇动着，带腾飞砂走石，飞叶如箭，根须似鞭。

宁风一叹，眼看这番消息引起惊呼无数，眼看就要伤到了人。

他知道，这是老桑树在求死，求一个谢幕。

“好，我玉成你！”

宁风在叹息声中，头顶大放灼烁，煌煌太阳神宫陪衬在大量神光当中，由虚化实一般飞出，从老桑树阴神的头顶落下。

他全无保留，除了没有动用太阳神符外，一身太阳神光，观想神宫接引中天大日威能，尽数发作出来。

“……谢谢……”

老桑树喃喃自语，神态清静。

下一刻，神宫落入老桑树阴神当中，继而亿万道金光迸发出来，如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于其体内。

在这一瞬间，老桑树灼烁得耀眼，灼烁得醒目，灼烁得让人无可逼视。

一寸寸地，它在灰飞烟灭，它在葬于光中。

最后时候，它犹自在环视左右，其眼光看遍刘家庄的一草一木，看遍了刘家庄的每一小我私家，无尽眷恋在其中。

宁风悄悄地看着这一幕，耳中突然听到一个隐含着说不出意味的声音：“天不给的，就真的不能抢吗？”

不用转头，宁风能听得出来，那是舒百灵。

默然沉静稍顷，就在舒百灵以为不会有谜底的时候，宁风突然启齿了：“天若无心，岂能拘我？”

“天若有心，当眷顾我之起劲，我之用心，我之坚持。”

舒百灵隐隐听出了什么，追问道：“天有心，不眷顾，如何？”

宁风这次没有迟疑，径直道：“如此之天，非天也！”

话音落下，他抬头向前，光葬当中，老桑树只剩下一个淡淡的，险些目不能见的影子，一声幽幽之叹，响遍所有人的耳边。

“我行正道，持良心，跋涉大川，如大日之经天，不因四时变化，时移世易而变，自能得天之眷顾，告竣我愿！”

宁风已经不需要再说如果他做到如此，天已经不眷恋，已经不予他所求，他会如何了。

谜底，早在之前就已经说过：如此之天，非天也！

至少，不是宁风的天！

不是天，何须敬？你不予，我自取！

舒百灵震撼在宁风话内里流露出来的，通常掩盖在书生妆扮下的一颗雄心，一腔霸气，禁不住抬头望天。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煌煌大日吧。”

他刚刚感伤了一声，又听闻宁风朗声说道：“老桑树，一路走好。”

“若有来世，你再看戏，会到你的故事，在戏台上流传。”

“在场诸位，即是见证！”

朦胧光影当中，老桑树似乎在启齿，没有发作声音，但一声谢，于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尚有一个掌声，一个毫无征兆，突兀无比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