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2)
众人还来不及上去与布拉霍夫相会,天上巨响连绵,第二波轰炸又来。布拉霍夫叫众人远避飞机耳目,他独个儿挺身张扬,一肩承担炸弹破体之苦,绝无二话。天保心下暗道:“真不枉了当年与布拉霍夫相交一场,其时情势错综复杂,纠结披纷,并不怎的,没曾想他这般仗义,委实是个奇男子。我想来当他是不懂人事的怪物,看来是错之极矣,谬之远矣!”第二波轰炸扰攘了一个时辰,眼看着沙漠变成了烈火地狱,满天通红,黑烟象夏日的积云一般覆盖在头顶上。而苏俄飞机编队一去,三十六师还是看到巨熊完好无损地冲出火海、穿破黑烟。
眼看夜色四合,转眼天黑,轰炸却是抽冷子来,半夜三更都能炸成白昼,尽不让人睡觉,彷如整个沙漠象屁股底下着了火一样不得安宁。但每回苏俄军队都损兵折将而退,连续多少次轰炸数也数不清,可恨的轰炸机在探照灯的光束中裸露着机身,堂而皇之地飞来飞去,一波又是一波,一浪多过一浪,每一架飞机看上去都有伸开的巴掌大小,连机身下面机枪舱里的俄国兵都能望见。嗥地一声凄厉的唿哨,炸弹和燃烧弹就丢了下来。等到四面八方火舌飞舞时,冷不防起了一阵大风,刮得火星四溅……那天夜里,毒蝎子紧紧攥着天保的胳臂,一个劲儿打冷战——不论是谁,此时此刻在爆炸和火海的惊涛骇浪之中,都在暗自战栗。一直挨到子时三刻光景,飞机才不再飞来,只由苏共陆军远远地蹑住,不由三十六师远逸。
布拉霍夫看看飞机不再飞来,遂收了法相,恢复人样,至三十六师阵内与儿子娃娃们欢然道故。儿子娃娃们纷纷上来攀交情,还争着摸布拉霍夫的皮肤,都道伤痕累累了,却好端端的一些儿伤疤都没有,自是赞佩有加。马仲英更且千恩万谢,三十六师上下对之佩服得五体投地,敬慕之情,溢于言表,布拉霍夫也是畅快。天保乘空问他与毒蝎子二人来历:“你们不是在上海么?怎的又跑到这里来了?”
布拉霍夫长叹一声,说道:“一言难尽呐。我便择要说吧。那日咱们留宿大世界旅馆,清晨我跟毒蝎子去与上峰接头,我本底子想叫醒你,可毒蝎子心疼你要睡觉,我们便悄悄出去了。回来你就不见了,其时正巧克格勃党内纷争陡起,咱们也就无暇顾及你这一头了。”天保讶然道:“纷争?共产党也会起内讧的?”布拉霍夫哑然失笑:“是人都会有抵牾,锅碗瓢盆,磕磕碰碰,自是常事。也不知怎的,俄共党内分出两派,一方自是当家的列宁一脉;而另一方则以托洛茨基为首,两派都说自家是正宗,水火不容,弄得兵戎相见。”
“没曾想,这克格勃里纪律峻严,竟也出了分歧,却是列宁一党占优。总部里有人诬赖毒蝎子是托洛茨基派的,硬说我们都是托洛茨基的党羽,铲除我们务尽。他们既不要我们,我们也无所谓,他们都是脓包,我们自不怕他们,彼此分道扬镳,自不在话下。既脱离其党,我们反而一身轻松,鹦哥和时赛戴各自归国,不再染指政治,我觉道反倒是好事。自此菜畦田园,娶妻生子,颐养天年,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毒蝎子,她曾救过我的命,恩同再造,我不舍得离开。她呢一心就在你身上,自是千里迢迢,尾随而来。杨同志啊,毒蝎子是个好女人,你可莫负了她。”
杨天保得知了来龙去脉,也自心潮澎湃,感喟无尽,思绪万千,临了一宿难眠,躺在沙穴里,辗转个不了。他非草木,人毒蝎子既这般痴情地待他,又是几度帮了他的大忙,救了两次马仲英,他也很是感动,对毒蝎子自然是另一番待见了。半夜睡不着,天保翻身坐起,运了一周天内功,神清气爽,索性爬上沙丘,静待日出一饱眼福。
暗夜张狂,沙风呜咽,好不凄凉;暗夜沉沉,沙砾婆娑,一片沈墨。许久,天边隐隐泛出青色,天保蓦闻耳畔柔声低语:“你呆坐此间,在干甚么呢?”毒蝎子头靠在他右肩上,星眼微饧,一阵女人家的香气,氤氲绕鼻端,闻之舒服受用,天保面颊耳朵摩着女人的秀发,痒痒的、暖暖的,连深夜寒气也不算甚么了。
毒蝎子轻声嘻嘻一笑,将手伸到天保的衣襟里,小鸟依人般紧紧偎着,两人心里说不出的甜蜜。这股快活,彷如当年卡婕娜给他带来的幸福一样,温暖如春。
两人温存了好一歇,不曾言语,毒蝎子目光一直盯着天保的五官,就是看之不够,天保柔声道:“若这般,时间永远不动,咱俩永生永世这般坐着,我也就不枉了此生,知足啦!”毒蝎子巧笑嫣然,在他脸颊上深深印了一吻。当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不经意之间,目光瞥了眼天际,竟不见月影,悚然大惊。天保忽觉她身子大大震颤起来,不解地瞅瞅她,见之脸色煞白,便问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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