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2)
马仲英教属下捧来酒囊,灌下肚一大口,便鲸吞了一半,喝得酒水四溢,下巴衣襟尽为溅湿。他啊的慨然大叫一声,咂咂嘴唇,意犹未尽,举手一丢,将半袋烈酒掷向甘托克。甘托克为之豪迈所染,一把接住,依样学式,也仰脖子咕嘟嘟灌了半囊下肚。酒一入肚,烈火在肠胃里灼烧,跟吃了炸药一样,甘托克大呼好酒,将瘪瘪的酒囊往地上一掷,手抹抹嘴巴,高声问道:“这是甚酒?端的好喝!”马仲英大拇指一翘,扬声道:“你算是个识货的,此乃咱中国西北的西凤酒,古称烧刀子,确系好酒不假。你可明白我给你喝酒的意思?”
甘托克哈哈大笑,乐道:“我理会的,遮莫你是答允了我的提议了。”马仲英也报以大笑,须臾变色,脸上一板,沉声道:“妖孽,莫说他老毛子不经我一顿吃的,就使老子不敌,也不会跟你这妖怪联手,老子嫌脏,恶心!给你酒喝,是帮你壮胆,谅你也不敢放肆!想是你怕了俄国人,望风讨救兵,也不看看爷爷我是谁!你莫再打如意算盘,你道我不知你葫芦里甚么药呐?你是想跟咱们联手,套上了近乎,好乘机偷袭女娘儿。告诉你吧,咱们早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你害怕那娘儿们,怕得要死哩,哈哈哈哈啊啊和……”
甘托克面上给说得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就使皮色略深,也彷如开了染坊,赛如面上蒙了北洋的五色旗,乐得城头兵将嘘声刺耳,揶揄声喧天悠扬。甘托克又碰了一鼻子灰,老大没趣,怒火上窜,勃然变色,摇头一挺,身大口阔,现出了本相。前爪一抬,便已扒在城头,凌空俯头,一口就将马仲英身侧五名士卒咬碎,呱嚓嘎吱,剞腹绝肠,连皮肉带骨头,一并往肚里吞落。一股老大的腥风血雨,扑在马仲英头、面、身子、腿、脚上,马仲英夜来才洗漱打扮整齐的,此刻又给涂成了个血人儿。他猛地猱身纵起,乘间跳在虎鼻子上,靴筒子里拔出波日季刀,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刀攮在怪物鼻孔当中老虎平头的鼻尖上,血出如瀑。
甘托克痛得流泪,甩头挣扎,马仲英已双脚和左手扒住了它的鼻孔,怪物左跳右晃,尕司令就如钉在上面,急切之间,绝难甩脱。马仲英右首短刀一刻不停,嚓嚓嚓嚓嚓嚓,就盯着老虎破损的鼻尖猛刺,竟令之难以愈合,血越流越多,泼得一段墙壁尽赤,连城墙下的护城河也饱吸热血,河水转眼由黄变红,沉降生紫。儿子娃娃们闻讯蜂涌而来,绝无畏死之心,城头上好汉越聚越多,多是刀枪齐举,弓矢如蝗,飞弹劈头盖脸。巨虎既近且大,万千攻击,丛集于身,千疮百孔,像屠夫的大手,扯烂血肉。皮肉烂了长,长了又***变脸活剧变得还快。
马仲英所戳之处,乃虎身上顶顶敏感之所在,巨虎痛得钻心,哪还顾得杀人?上窜下跳,天上翻腾地下乱钻,马仲英手脚力大,死活就是抠掐在它巨鼻之上,鼻孔之间,猛扎狠攮,累了歇歇,喘息定了,再疯魔般乱刺。巨虎突袭,马仲英跳上它鼻尖系所逼处此,而造物弄人,恁般一来,马仲英反倒攥取了主动,弄得巨怪颠仆得天翻地覆,愁云惨淡,生不如死。城头上的儿子娃娃们起初尚心急火燎,生怕首领吃亏闪失。至后乱枪炸弹火云影里,见尕司令如在虎鼻上生了根,任大虫颠三倒四,马仲英是安然无恙。儿子娃娃们心里乐开了花,打起精神,戮力猛攻,打得巨虎皮囊毁了生,生了毁毁了又长好复原,周而复始,惨痛个不了。
若是平常怪物,受恁般苦楚,早死了的干净,倒也松快,一了百了。无如不死族就是想求一死,也是千难万难,此中煎熬之苦,自是无人能领受,独他甘托克一人受用乎。列位看官睿智,想来会道:“你个呆甘托克,远远逃开,岂不就可避锋芒了么?”说来就是此理,可甘托克适才夸下海口,自道百个、千座城池,都不在他话下,法螺嘟嘟,吹得忒大了,他是个要强的,面子上过不去,身子焉会抽脱,真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东城沸反盈天,杨天保留在清真寺,看护昏迷不醒的毒蝎子,底下儿子娃娃时时来禀报战况,天保听马仲英虽在至险,却应了一句俗话:“至险之处,反是最安全的所在。”心下释然,全心灌注的,只是那面色灰败如纸的心上人毒蝎子。原来毒蝎子昨日非使出黑魔法里的至高招式,耗费精力比一般禁忌的黑魔法还要加倍,又是一口气召唤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精元亏损,一时难继,故此昏迷难苏。此时她全身空门毕现,虚弱至极,天保一步不敢走离,又担忧她是否挺得过去,情意纠缠忧悒,心焦如焚,百感交集,比东城之恶战,更且险恶难料。
捱至日落,甘托克兀自强项不退,马仲英虽饥肠辘辘,却也是犟他一口气,硬是撑持,乱攮一气儿,心下暗骂妖怪经打,越打越不死,汗流浃背,疲惫不堪,恨恨不已。城头上相助的儿子娃娃人多,杀得累了就换一批,轮流竞上,车轮大战,养饱了精神的,再上来替换下累乏的,往复一律,整整血拼了大半天。比及冷月中天,马仲英实在撑持不住,手脚僵硬,巨虎却精力绵长,头甩足蹶,马仲英手脚一滑,就给抛起半空。所幸那甘托克也已晕头转向,不知方位,也不知马仲英何时能给自己甩脱,没头没脑地竟将之抛向城内。城头儿子娃娃们全神贯注,忙手搭肩胛牵成人墙,伸另一手多去接他,堪堪马仲英给众兵丁拦腰抱住,半空里截获。大伙儿喜极而泣,抱作一团,山呼尕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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