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1/2)
井上见金毛熊王扒耳抓腮,忽尔狠挠全身,忽尔上蹿下跳,似体内有无数细针、虫豸钻刺咬啮,大脸上肌肉扭曲,五官移位,满面苦楚,其哀可怜。他身材巨伟如山,一旦翻腾起来,四下泥土翻飞不说,便连数丈之外的洋房飞檐也给巨人的铜头铁骨撞得砖折石碎。井上不禁心下咯噔一愣,暗自叫苦不迭,不移时,巨人号声由粗重而转嘶哑,惨痛至极处,声音竟尔尖厉,有若枭鸣。井上听来,心旌摇荡,毛骨悚然,一心只想转身逃开,有多远就逃多远,万万料想不到,此刻双腿酸软,犹如灌了铅一般,既重逾千斤,又乏而无力,居然脚底板生生的钉在地上一般,已然半分也挪之不动了。
三昧真火遇物即吞,万物难挡,老毛子身子虽巨,但火势蔓延得极快,不消片刻,古斯塔京口内黑烟愈来愈浓,有如嘴里插着一根墨黑的柱子。狐王看得花容失色,瞠目结舌,曹立俊更是双目圆睁,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口中喃喃道:“好了,好了,老毛子五脏六腑、心肝脾肺,看来都已烧焦了。厉害,厉害,这矮子朋友其貌不扬,功夫居然恁地了得,手里喷火,身法比鬼还快,不可思议,真是匪夷所思!”转念之间,宝蓝色的火苗又自古斯塔京口内蹿出来,从牙齿缝里向外延烧,转眼之间,老毛子头面须发尽着,蓝焰火舌,飞舞周身,但他站直了身子,竟是不倒。
井上越看越是骇异,眼巴巴看着金毛熊王满头满脸的黄毛焦枯卷曲,火头又从头烧至颈,由颈至胸腹,再蔓延腿脚,到后来火焰已将偌大的熊王全身裹住,连号呼惨叫之声也渐渐嘶嘎,隔了半晌,渐次渺然无声无息,熊王的生命便随这声音,一齐消亡于无形。日本大特务浪人井上活了五十年,从未有如此之恐骇,从未有此时此刻之绝望,他双腿一软,噗通坐倒,屁股摔在泥地上,虽疼痛欲裂,大惊大恸之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臀部摔没摔成八瓣。
井上双目已然睁大得目眦开裂,细细的两道血线顺眼角划过颧骨,淌下面颊,眼睛里血丝爆裂,眼球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正此其时,忽地自花园外传来人喧马嘶之声,他不由自主地循声回头,园外马鸣萧萧,人声嘈杂之中,花园入口的两扇铁门嘭的分开,一阵黄风卷来。
特务头子恍如在梦中,懵懵懂懂,尚回不过神来,忙用力揉揉眼睛,凝神谛视,但见一队身穿土黄军装的日本兵,挺枪疾步奔来,枪口上刺刀在日光下烨烨生光。打头里的日兵刺刀上挂着膏药旗,横冲直撞,气势汹汹。井上转惊为喜,精神一振,爬起身来,正想向子修等人叫阵,不料回过头来,却登即傻眼,僵立当地。但见茫茫花园草坪细沙之畔,只有金毛熊王葬身的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而通天大火畔,纪子修、孙承志、张承德等人,就在他这转头顾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鬼面狐王和曹立俊也不知去了哪里。
井上响箭招来的日本兵,空有高头的大马、精良的枪械、气焰嚣张的阵势,却一无用处,空自狐假虎威,望天乱吠,但要找到鹄的,那是千难万难。领头的日本军官前数日受井上之托,暗伏于天潼路畔,两人相约,一见响箭升空,他便引兵来援。计谋既周密又看似稳妥,但谁也预料不到,对手居然像一阵青烟,袅袅而逝,行踪难以捉摸一至于斯!
不消一炷香时分,金毛熊王山一般的巨大躯体已然烧得一丝儿不剩,骨灰与蓝色的鬼火,一齐化作点点寒星,随风飞扬,犹如流萤,赛如精灵,泯灭于长空万里,消失殆尽。一众日本鬼子看得目定口呆,挢舌不下,久久如在梦靥沉沦。
熊王烧化,园中只余碎石折剑、断桥黑土,狼藉的一片,日军将官无法可想,只得大材小用,让日兵分头差点损失,计点伤亡,寻遗抚孤。讵料不计算还罢,一清点下来,井上公馆多年收罗的绝顶高手门客,自四王以降,全军覆没,即便还有命者,也是重伤残废,连做人也已是殊无生趣。井上眼见惨败,生生看着凄苦难受,痛心疾首,竟尔嚎啕大哭,至哀至绝,自不在话下。
列位看官想必要问:“纪子修他们究竟为何平空消失?井上公馆花园占地既广,平野莽莽,诸人武功再高,轻功再巧,也难以突然消失,却是为何?”在下这便交代清楚。
原来纪子修一见金毛熊王已然毙命,便使开魔功,或抓或挟或背或揽,以快逾鬼神的速度,将孙、张、曹及鬼面狐王带离险地。吸血鬼行如影去如风,擅长穿越时空,四人只眼前一花,身子已然腾云驾雾,飞纵上九霄,地上日军来得虽然风驰电掣,但也没有来得及看清人影。纪子修纵出公馆,飞过三条街衢,顷刻已抵河南路江西路十字路口,离开险地已远,落下地来,放下诸人。
其时西方鱼肚洒金,夕阳如血,已是黄昏,一辆接一辆的汽车穿梭于宽阔平整的马路,驶向郊区,车中载满寻欢作乐的中国男女。张承德耸耸塌鼻子,朝地上恨恨地呸了一口浓痰,怨忿忿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纪子修朝曹立俊和狐王二人拱手为礼道:“在下与两位初见,今日认荆,幸何如之。本当略叙契阔,但我三兄弟还有旁务,不克多礼,伏乞恕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便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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