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赐婚(1/2)
次日,凤帝当朝给抛下了两枚核弹。
一:步晏林接任南齐巡境使一职,婚后七日内动身,出使南齐。
二:赐周家长女周仪为步侯府正妃,婚期就定在五月初。
而在这两道旨意后,步晏林本人则是当朝下跪请旨,愿终身不二娶,凤帝思虑一番后,应允了。
消息一出震惊朝堂,传遍天下。
一时之间,人人都知道了周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千金贵女。
当然,对于旨意里的“出使南齐”这四个字,一般的百姓听过了也就过了,而朝堂大佬们则是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含义。
于是一下朝就三两约上去酒楼饮酒作乐,或府邸密会,纷纷大松口气,互相庆贺逃脱一劫。
说到底,步侯府女主人的身份若是在凤陵自然有他们可操作的地方,可要是到了南齐,那就是虚名罢了,天高陛下远,他们的手又伸不了那么长,嫁了女儿过去就等于白送。
这亏本的生意,砸谁头上谁倒霉。
茶盏时间后,南街周府。
内院一隅,满院子都是凤陵人家极少栽种的乌桕树,大大小小错落不一,有些乌青的菱形叶片也微微冒出了红艳,满树都是弯垂的青长花梗。
此时天色正好,早间潮气才散不久,正是蕙风薇露,持搦花枝,嫩凉浮动处草木香气盈盈满园,醉人一片。
林木间掩着一座摆满了律书的绣楼,靠近窗口的一棵乌桕树下,厚重石台上摞了一叠又一叠法典律作,绕成一圈书墙。
书墙内,周仪一袭交领雪襦兰绣春裳,环佩香嗅,一根狼毫挽发,端立在石台前,在认真翻看查找着法学典律。
她的中学课业到「立夏日」就结束了,这是今年夫子交与她的结业考试,一共三个案件,都是从法刑司抽调的过往法案,涉及凤朝法典的各个领域。
虽然这些都是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东西,也要郑重对待,不能大意,不然等到「夏至日」开学,要是一不小心考差了分到了修学部法学院的差班,家里老头子又得训她了。
周家祖训,男有所成,女有所长,上进审慎,力求克己。
不论男女,在祖宗传下来的家法面前,没丝毫情理可讲。
正放下来书奋笔疾书写结业律论,忽听贴身侍婢菡儿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喊她。
“小姐小姐!”
菡儿匆匆赶来,一向稳重的样子不见,连礼仪都有些顾不上了,还没进门,攀着窗子就喜出望外的疾声高呼道,“宫里来旨了,是陛下亲赐的婚旨!老爷让小姐去前院接旨呢!”
“婚旨?”
周仪抬头,眉头轻蹙,拽着笔杆发愣。
“是步侯爷,步侯爷啊!”菡儿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提醒旨意最重要的部分了,“街上那些人都传疯了!说步侯爷痴心,要的只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听完话,周仪脸色忽喜忽忧,变化到最后放下了笔,随着菡儿去了前院。
路上,她很快就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宠辱不惊,将虽然势微却也不下人后的世家贵女的端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安在来宣读旨意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赶到的周仪一眼,暗暗点了点头,也觉得满意,是个能担大任的。
宣完旨也不多留,安在来心安理得的收了周府孝敬的银钱,恭喜两声就回宫复旨。
周仪接完旨,攥着金黄绣着青丝纹络的圣旨跪在地上很久没起来。
婢女菡儿在一旁也是脸色自喜转悲,为自家小姐还有自身的命运担忧。
这这这,还以为是老天感知小姐的心诚,所以小姐才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可没想到,大喜过后就是大悲,南齐啊,那得多远啊!
明日是三月九的谷雨,陛下把婚期定在了五月初,那不就是两个月后?
还说婚后七日内步侯爷就立即动身赶往南齐,那小姐与她岂不是也要跟着去?
这什么破“巡境使”!
南齐?说书先生都讲了那就是半开化的野人村,一个两个都住树上,天天衣不蔽体,茹毛饮血,听说到了冬天没粮食还会生吃活人的!
看着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菡儿不禁打了个寒噤。
虽然小姐说这些形容都过于夸大其词,南齐经过千年教化,风土人情大致与凤陵无异,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很害怕。
“菡儿,扶我起来。”
周仪忽然道,她的腿有点麻了。
就在她跪下的这短短时间里,关于赐婚以及南齐的前因后果,联系最近的那件青郊刺杀案,她大概想明白了,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陛下需要一枚棋子,监视步晏林,也监视南齐国情。
这个巡境使与其说是给步晏林回国的身份,不如说是故意试探他对凤朝的衷心。
这次去南齐的随行人员,一定还有其余陛下安插进的棋子,而她,也在被监视范围之内。
稍有差池就是倾族覆灭的结局。
可以想象,一旦去了南齐,必定是无尽风险在等着她。
可嫁给步晏林,这是赐婚,是周家必须对陛下表的忠心,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再说就是学院里那些她看不上的纨绔,只要是陛下赐婚,她也会不哭不闹安安分分的嫁,何况是步晏林呢。
她惦念了数年,等待了数年,不就是为的这有朝一日么。
只是明明都可以嫁给心悦之人了,她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婚后该如何去面对步晏林,在彼此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下,一言一行都可能是试探,成为有心人拿捏的把柄。
这样的可怕场景,光只想想就令她不寒而栗,可她没有后路可选。
只是步晏林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么?真的么?!
周仪攥着圣旨的手缩紧,神情沉静,难得的在课业之外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去想一件事。
所以在菡儿扶她起身时,因为没注意她还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
菡儿赶紧拉住了她扶稳,带着哭腔道,“可怎么办呐,小姐在凤鸣学府还有学业未完,这就要走了?小姐的成绩这么好,今年原本就是要从中学部毕业升入修学部的,大人也说过小姐有望光耀门楣,当真就这么抛下去南齐了?”
瞧见菡儿神情里的惧意,周仪隐下思绪,尽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这是陛下赐婚,你当是自己看的那些话本子呢,还能随意抗旨悔婚不成,好了,一切有我呢,就算是去南齐、去长城,我也会护着你的。”
她握着菡儿的手,笑着望向正堂主座上的中年黑脸男子。
爷爷早已回了滁州祖祠荣养天年,如今掌管凤陵周家的就是这位,她的父亲,礼部尚书,正三品,掌礼仪祭祀、教考官选。
天天的黑着脸,一副苦大仇深样,跟谁都不亲近不客套,油盐不进,顽固不化,别的部换了几任长官了他还在那里,被称作礼部的“万年门神”。
朝堂大佬们更是时不时的明嘲暗讽,很不待见他,偏偏凤帝器重,看得一干想让自家人上位好在每届“官选考试”里动心思的的大佬们是纷纷咬牙。
而今日在朝堂上,凤帝这一纸婚约砸下来,别说其他铆足了劲走关系送礼也有连接后宫试图吹枕头风的大佬目瞪口呆,一腔心血付东流,就是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尤其在步晏林说了那句“不二娶”之后。
陛下信任自然是天大的荣宠,步侯爷又做了保证,按理说这也该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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