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 无常省心唤真知（1/2）

“诸事无常。”

翠首峰上的那间小屋，原本整洁的屋顶上，不知何时，被人写上了这四个大字。

“诸事”二字，歪歪曲曲，一看即是久不正的手笔，可后面的“无常”二字却威风凛凛特殊，其凌厉决绝之势，令观者也不禁冷汗直冒。

它们就如一把智慧长剑，直指观者的愚昧，恨不得一剑将那些迷蒙破除。

这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他是感受到耀眼的阳光才醒转过来的。将手撑在床边，实验着坐起来，可刚一用力，四肢百骸间，便穿来了一阵锥心的。

一番龇牙，终于放弃了行动。

眼光，落在了床边的谁人简朴却舒适的蒲团上，‘师父他，出去了么？’

施无畏收回眼光，又怔怔的望着屋顶，当读到“无常”二字时，心中一震‘那些字，即是师父居心写给我看的吧。’

他，又伤了久不正的心么？

正在他凝滞间，耳中明确听到了一句不属于这座山峰的声音“栖霞门生灵碧茹奉师命前来递物，望前辈赐见。”

‘灵碧茹？她怎么来了？是找师父的吧’施无畏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从空中拉回，他还在思索，又听到门外喊嚷“栖霞门生灵碧茹奉师命前来递物，望前辈赐见。”

他心中不愿让她期待，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体内又是一番，无奈的又将被子盖转身上，张开嘴，虚弱的应道“进来吧。”

小屋那裂痕重重，却聊胜于无的破门被来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句“前辈，门生有礼……”话还未完，音却突止。

灵碧茹进门时便开始招呼，现在扫了一眼四周，只有施无畏躺在床上，哪尚有别人的影子。她脸上一红，望着施无畏的明眸中，体贴之色一闪即消“你，还好吧？”

施无畏苦笑一声，道“你看我这容貌，算好的，照旧不算好的？”

放下手中的饭盒和一件浓黑深衣，灵碧茹婉然一笑，道“照我看，你是自作自受。”

施无畏的眉头一皱，看着那徐徐靠近的女子，道“自作自受？”

翠烟身影，停在了窗外三尺处，道“那山洞中的工具，怎么会是真的，到危险处，你师父定然会脱手相救，你却那么拼命，岂不是自作自受。”

不知是那一句话点中了施无畏的心事，他的眼光一呆，心中腾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通常在危险之时，稍有涉及生死之分的时候，自己便毅然决然的选择死，为什么稍有点刺激自己便想到一死了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灵碧茹看他默然沉静，也不再打扰他，倩然转身，飘飞的裙角带起了一股香风。

“喏，给你。”

眼前，一颗黄色的丹丸。施无畏呆呆的看着谁人手执药瓶的女子，道“干嘛？”

灵碧茹眨了眨眼睛，道“虽然是给你吃啊，这小还丹可是师父让我专门给你带来的。”

施无畏的脑中，迅速掠过了浴霞台上，那一个寒意四散的身影。嘴上尴尬一笑，道“真是有劳你了。”说着话，将嘴张开。

灵碧茹看着他的嘴巴一直张着，似乎明确了什么，脸上一红，将药丸塞到了施无畏的手中，又把药瓶放在床头，道“你……你干什么？”

那里脸色一僵，脸上也红了起来，趁势打个哈欠，想将手上的丹丸放入口中，可刚一动，就牵出了一身疼痛。他脸上现出尴尬“我动不了……”

“呃……”灵碧茹沉吟片晌，将他手中的药丸拿回，放入了药瓶中“等能动了再吃吧。”话说完，脸上却现出了犹豫之色，脸上一红，又将药瓶中的小还丹拿出，送到了施无畏的嘴边。她把头偏向一旁，羞道“张嘴。”

午日的阳光乱洒进窗，一抹妖冶之色，抛在了女子脸上，伴着脸上那一团羞涩，清丽不行方物。

施无畏的心神一怔，他，从未与女子相聚如现在。

他何等希望，这一刹那能够化作永恒，只是看着那女子的羞意，便发现了幸福。

失神间，他竟忘了张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女子。

她，又是怎样想的呢？

相互，谁也没有再言，再动。

时间，只留在了这半盏娥眉，一弯秋潮间。

羞意更浓，痴色渐深。

一种默然沉静的暖意，驱走了屋间初冬的寒凉。

破旧的房门再次打开，一声怪嚎打破了这二人间的气氛——“你俩，干嘛呢！”

只见从屋外，一只栓了绳的葫芦被一个托钵人容貌的人提溜在手中，转来转去。那托钵人儿颠荡着走进屋，看着施无畏，又看了一眼灵碧茹，嘿嘿笑了起来。

施无畏脸上红晕再浮，正要对着托钵人儿启齿，却以为嘴中被人塞入了一样物事，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从口中四散开来。

那乃是灵碧茹惊羞之下，直接将手中的小还丹给按到了他的嘴中。

托钵人儿的鼻子嗅了嗅，不知想到了什么，马上露出大喜之色，笑道“小还丹？”

施无畏瞟了一眼女子羞红了的面庞，想她此时定然欠盛情思启齿了，当下答“是小还丹，师父，您又下山了？”

那脏托钵人身上一阵虚影晃动，现出了久不正的身形，他将手中的葫芦向着施无畏晃了晃，道“你这小童儿昏厥不醒，为师无趣，便下山买了些酒水回来。”

施无畏闻言，心中连忙就知他说谎，诘道“师父身上那里有钱，您怕是从哪家不隧道的酒肆中……拿来的吧”他本想说偷，可见到灵碧茹在身边，言语一涩，连忙将要出口的“偷”字给换成了“拿”。

灵碧茹没有听懂那师徒二人的隐语，现在见到了久不正，连忙躬身一揖，道“前辈，门生奉师命将衣服与今日的午饭给送了上来。”

久不正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施无畏，又冲着灵碧茹点颔首，道“倒是辛苦她了，你也留下了一起吃吧，你肯定还没尝过你师父的手艺。”

“什么？这是我师父做的？！”灵碧茹想到谁人往日里严肃的师父，登时失声讶道。

久不正呵呵一笑，道“虽然，你们这些小辈，谁又知道我的口胃。”

在灵碧茹满脸的惊讶下，久不正打开了谁人精致的楠木饭盒。

……

一股微凉的山风兴起了薄雾，翻荡在前方那一处怪石嶙峋的悬崖中。

在这处浓密的草地上，一红一翠两个身影耸立着，望着那流转着的山雾。

“你真的没事么？”身着翠烟纱裙的女子侧头问向身旁的红衣男子。被山风吹得微微摆动的裙角，又惹得几只虫儿扇起翅膀，飞离了此地

他眼神有些迷离地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师父已经给我治好了。”

那女子，即是灵碧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