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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

四年之后。

夏天的炙热总是令人厌恶，树叶似乎也遭受不了这样的炎热，叶片都卷了起来，泛起出反面的乳白，随着风无力地摇曳着。

时针不知不觉转到了五点，已经是下班时间。只是，顾梓淳还不想回家，四年以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天天面临的，都是那栋酷寒的屋子，一小我私家在屋子里里的时候，清静得恐怖，他讨厌那样的清静。只有若茗在的时候，那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顾总！”陶然敲门而进。

顾梓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更多的是心里的疲倦。“什么事？”

“您昨天要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要吗？”他问道。

陶然这么一说，他才记起，原来，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嗯！”站直了身子，他以为身体有些酸胀，或许是坐了一天的缘故。

出了公司，一小我私家驱车行走在马路上，副驾上，摆放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盒子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星星，边缘还装饰了许多的蕾丝边，精致极了。

嘴角微微一扬，但也只是瞬间就消失不见。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岁，帅气的脸上显得更为成熟，却愈发的魅力。他并没有开很快的车，时间还来得及，所以他并不急。

天已经逐步黑了下来，空气里，随处都能感受到一股白昼的余热，闷闷的履。

他只是将车停在了门口，并没有开进去的意思。徐徐下了车，手里拿着的正是谁人精致的盒子。不知为什么，今天显着是个兴奋的日子，可是他的心却有些沉，似乎有些影象总是不停地撞击着大脑，断断续续。

“阿淳，侬来晚了哦···”或许是听到了鸣笛声，刘爷爷激动地出来开门，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显出厚重的皱纹。虽然已经是上了年岁的人，可是刘爷爷的身体一直都康健得很，步子也迈得极稳。

“您老可别骗我，我可是踩着点来的！”顾梓淳笑道。

“你这小子！”

进了大门，刘爷爷像是要去报信儿似的，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顾梓淳仍旧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阿淳来了···阿淳来了···”刘爷爷扯着嗓门喊道洹。

“是么？在那里？”李香兰问道，声音有些激动。

顾梓淳走进了屋，确实，爷爷奶奶这边他已经良久良久都没有来过了，每次都是搪塞着，要不是今天，他或许也不会过来的。

“阿淳，终于舍得来了，你不知道奶奶都想死你了么？”一见到他，李香兰忍不住抱住自己的爱孙，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奶奶！”他拍着***背，宽慰着。

视线扫过众人，爷爷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那小娃儿睁大着一双眼，只管仍在襁褓之中，却已经有些摩拳擦掌了，果真像极了她母亲的性子。

“爷爷！”他唤道。

“回来了！”顾思泽心里也是兴奋的，只是却不惜体现。

“哥哥，真的是你啊，适才在楼上刘爷爷对我说我还不相信，都想叫君子哥打电话给你呢！”顾青蓉下楼来，却是穿着一身棉布的衣服，有些粗笨。李书君小心地扶着她，额上都已经是细密的汗珠。

“你慢一些！”李书君在一旁低吼。

顾青蓉一笑，转头看向李书君，一副狡黠的容貌，“没事儿的，君子哥，瞧你担忧的！”

“君子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顾思泽像是在责备孙女儿的不懂事。

“你爷爷说得对，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照旧这样，什么都不上心！”

顾青蓉一撇嘴，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顾梓淳眼里，这样的吵喧华闹，是一种很纯粹的幸福，叫人羡慕！实在，他也有过这样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只是，一切都成为了已往时！

“哥，你能来我真兴奋！”她大步走到他眼前。

“是啊，阿淳！今天是小星星的满月日，你这个娘舅可是责无旁贷啊！”李书君笑道。

“所以我来了，而且是有备而来的！”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青蓉，脸上的笑容依旧有些委曲。

一小我私家的时候，他连笑容都是有阴影的。以前，他是带着恨生活的，所以他的世界里都是不满，都是恨意。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如何去爱一小我私家。现在，他知道了，可是，谁人他爱的人却不在身边。世事，总是这般无奈。

“啊，真漂亮，是什么礼物啊？”顾青蓉一看到那盒子，便爱不释手。将盒子打开，更让她眼前一亮的，是盒子里那架水晶的钢琴模子，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丫头那么喜欢钢琴，小星星也该喜欢吧！”他道，实在想了许久，他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厥后突然想起青蓉是喜欢钢琴的，他是想着，青蓉喜欢，那么小星星看着或许也该喜欢！

“真是爱死你了，哥！”她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幸亏小惠不在这里，否则跟你闹腾起来，我可就管不住你了！”李书君皱眉。

“小惠？她正和子萧度蜜月呢，哪有功夫管我们！”她抱着水晶钢琴，喜欢极了。

“好了好了，各人先吃晚饭，边吃边聊了！”李香兰笑道。良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一天了，如果再多上一小我私家，那就完美了，只是这个名字，她不敢再孙子眼前提起。

一顿饭下来，各人都聊得很起劲，顾梓淳也难堪的赞同着众人的话语。

饭后，顾梓淳也没有要留的意思，婉拒了众人的盛情，便要走。李书君则一小我私家跟了出来，发小之间，总是好说话些。

“阿淳，你照旧不死心吗？”李书君也不避忌，直接问道。

顾梓淳顺势拿了掏出了口袋的烟，抽出了一支，点着了。在黑夜里，只是那一点亮光，如同萤火虫的光线。他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交织在黑夜里，梦幻而又凄冷，他的心略微被麻木，疼痛的感受才稍稍减轻了些。

“好了，你也回屋去吧，丫头该等急了！”终究，他是避而不答。

李书君也没有再说什么，阿淳虽然不回覆，但他已经知道谜底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二）

开着车，顾梓淳并没有直接回家。

夏夜的桥头，河面的微风轻轻吹来，河滨的柳枝随风起舞，斜斜的飘在空中。河面上，偶有一两艘豪华的游艇经由。游艇上，人们欢宴着，男女相伴而舞，在灯光的映衬下，优雅而浪漫。

他吐出了夹在嘴里的烟头，玄色的皮鞋狠狠地踩在烟头上，解恨似的。自她走后，他感受自己的一切都变了，心似乎也随着她一起丢了。四年了，竟然一点音讯也没有，她竟然那般狠心，断得如此清洁。

可是，他不会死心的。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到她。只有找到她，他才气找回自己遗落在她身上的那颗心。

有人说，如果恋爱需要期待，一年两年或许可以，如果已经是四五年，那么那份恋爱已不值得在期待。因为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久等的。可是，这样的话顾梓淳一点儿也不信。

曾经，她用六年去守候了一个梦。

如今，他只是用了四年去忖量她，这些，还远远不够。

如果有须要，他想用一生一世去证明，证明他的心。

上了车，他没有再停留，一启动了车子，便飞快地开走了，不外几秒的功夫，那车子便消失在路的止境，黑夜的路，尚有很长。

a市履。

事隔多年，她终究是再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小时候熟悉的石子路，早已经随着时间的变迁而消失不见。若茗看着眼前的柏油路，有些发愣。

温暖的手扶住她的肩头，轻声道：“走吧，伯父若是见了你，定是很兴奋的！”

她仍旧处于一种迷离之中，也不知那颗心迷失在了那里，就是那么混沌着，似乎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见任何工具。

可是，她不敢让少国知道她这样的感受。在美国的时候，她亲口允许过少国，自己要振作起来，要重新开始，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走吧！”她启齿，声音带了份沧桑，那份单纯，已经完全退去。

那是一个时间很长的教职工小区了，本是明黄的墙角已经长满了绿绿的青苔，一些松软的墙面都已经脱掉了。那样陈旧的修建，在这样日新月异的修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那确实是她的家，从小生活的地方洹。

她看着，脚步迈得极慢。

孟少国明确，也不再催她。

她沿着影象中的蹊径，上了楼，果真，看到了熟悉的那扇门。那扇门内里，有她最想见到了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太想念父亲，她绝对没有勇气回国来，只要见他一面，那就好，她就心满足足了！

她看了一眼孟少国，似乎是在寻找一种勇气。

怦怦怦···

她的心跳得极快，整小我私家莫名地紧张。

终于，她敲响了那扇门，只是轻轻的。

可是等了许久，内里都没有回应。若茗不觉急了。

再次敲门，力道加大了许多，可是，她仍旧没有听到回应。

“会不会是伯父不在家？”孟少国推测道。

她的脸上显着是失望的，“可能是的！”

沿着楼道下来，她仍旧舍不得，不时地转头，希望奇迹会泛起。

“若茗，我们先找一家旅馆先住下来，到时候再过来看伯父吧！”天色已经不晚了，若茗又赶了那么久的飞机，该是累了的。

她颔首。

出了小区门口，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那是若茗吗？”迎面，走来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女人，那女人似乎很激动，险些是跑状的。

若茗定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那人是谁。

“陈阿姨？”她脱口而出。

陈阿姨是住在她们家扑面的，相互之间关系很是熟络。只是若茗已经有良久都没见过她了，陈阿姨的头发都已经染了霜，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真的是你，若茗！我说嘛，远远地看着就像你！”陈阿姨呵呵笑道。

“陈阿姨，许久不见！”

“是啊，是有良久了，你常年都在外边，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语气之间，带着埋怨。

“我···”她自是难以解释得清楚。“对了，我爸爸呢？出去了吗？”

陈阿姨有些惊讶，“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的心马上被提了起来，很畏惧听到什么欠好的消息。

“这几年他都是住在b市的，说是要随着女子女婿一起去住，怎么这会子，你反而不知道了？”陈阿姨甚是希奇。她看了一眼若茗身边的男子，心里想着，或许就是传说中老蓝的女婿。

“哦，是若茗刚从外洋回来，她刚刚说想念老屋子，所以我就带她回来看看！至于岳父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似乎是看到了陈阿姨眼中的不解，他也顺势为若茗掩饰着。

“原是这样！”那陈阿姨便笑了。

若茗的心像一颗石子，一下子沉到了海底。b市，父亲竟然去了b市！

出租车已经到了，孟少国挥了挥手。

“阿姨，我和若茗下次再来看您，我们尚有些事，就先走了！”孟少国依旧彬彬有礼。

“那好，你们可不要匡我老太婆！”

“再见，陈阿姨！”若茗木讷地讲出这几个字来。

出租车上，她一直没有讲话，有些影象，只管她不去想，但照旧会自己跳出来，就像有些情绪，她迫使自己去忘记，但只是听到了一个b市，她就自乱了阵脚。

孟少国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显着是那么炎热的天气，她的手却是酷寒的。

“我没事！”她伪装着。

“我知道！”他并没有去打破她的面具。“我们回b市吧！”

她不行思议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临的，不管过了多久，照旧要面临！既然伯父也在b市，那么我们就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欠好？”

“我···”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若茗，我会在你身边！”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难，他都愿意陪她一起走下去。

“嗯！”她终点点了颔首。

他一喜，握住她的手更紧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三）

回到b市，若茗并不知道父亲住的地址。而她清楚，那小我私家肯定知道，但偏偏，她最不想见的就是那小我私家。一时间，她的心里只是矛盾，像是一团乱麻。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她的运气里会和顾梓淳纠缠在一起？这小我私家，为什么偏偏是她履？

她不像有的人，只管被恋爱伤过，可照旧有再次去爱的勇气。这一辈子，她也没有再爱一次的勇气了。因为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被消磨光了。那时的她，那么勇敢！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放下自己的矜持去追求，任由自己陷落在他迷人的双眸里，那般轰轰烈烈！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求回报，最后才知道，爱是需要回应的！

自从小凡脱离她以后，她已然清醒了。

清醒了，却是绝望的。

又是一个清晨，若茗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将自己都窝在那小小的椅子里，抱住自己的双腿，眼光不知落在那里。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了往日的炎热，多了一份清爽。或许因为昨夜的暴雨，将那一股子的燥热都浇灭了。阳台旁边的那几束海棠经由一夜暴雨，花瓣已然散落了一地，只留下一两片孤苦地立在枝头，那花瓣上，还残留着一两滴水珠，晶莹欲滴。

电话放在桌子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拨谁人铭刻在骨子里的号码洹。

马上，那手机似乎成了什么欠好的工具，只想被她丢得远远的。

她深吸了口吻，照旧拿起了电话。

每按下一个数字，她的心就似乎被什么工具割着，愈发疼得厉害。

按完了一长串的数字，可是，那一个绿色的接听键，她迟迟不敢按下去。

终究，她是放弃了。将手机丢回了桌子上，整小我私家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她想出去透透风，这宾馆的房间有些闷，她感受自己快要没措施呼吸了。

一小我私家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她并没有要买工具的意思。只是，从商场里传来的情歌，还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我爱上让我奋掉臂身的一小我私家，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受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她愣住了脚步，只是在想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迷离，而又彷徨。

彷徨，而又怅惘！

如果曾经有那么一小我私家，让你奋掉臂身，让你哭让你笑，让你变得都不是你自己的，那么，想要忘掉，谈何容易？

曾经他脱离的六年，她可以逐步地回归清静，只是在悄悄地夜里还会想到他。

晃眼，竟是十多年。

她已经三十多岁的年岁，已经由了做梦的年岁。

现在，她照旧会偶然地想起他，想起他们的孩子。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她在想，自己还会不会那么傻？

若茗不知道。

宾利车行得缓慢。早晨时分，正是交通拥堵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群。每走一步，都艰难堪很。

“顾总，车堵得很严重，看来我们得晚些时候才气到向阳县！”陶然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转头说道。

坐靠在宾利车上，顾梓淳合上了一份草签的文件，那是一份新的开发案，对于亚华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只是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度假村的工程，想已往看看。那里太优美，如果没有谁人工程，他基础就不会再次遇到若茗。

“没事，让此外车先过吧！”他闭上了眼睛，有些困意袭上心头，又是一晚的通宵，他是有些困意了。但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他又睁开了，他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清醒。

放下车窗，外面的声音虽然嘈杂，却有一股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让他一阵清爽。眼光流动，他随意看了看路旁。

只是瞬间的，他的视线突然锁定在一个鹅黄色雪纺裙的女人身上，不能转动。

她的身影消瘦，微黄的头发很长，却是缭乱的，她双手围绕在胸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是她吗？

他真的可以相信这是真实的画面吗？

不是理想？

不，就算是理想，他也要已往证实一番，只管理想之后，是更大的失落。

蓦然间，他开了车门，朝谁人身影冲了已往。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像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充满了活力。

车许多，盖住了他的去路，这样一停一跑，又铺张掉了许多时间。最后，他也不管那车了，直接横穿了马路已往，引得无数司机的叫骂。只是现在，那难听的叫骂倒像是羽毛一般地轻轻拂过，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了谁人身影身上。

待到过了马路，站在人行道上，谁人身影却已经不见了。显着，他是一直都盯着的，只是错过了一会儿，如果他能再快一点，他就能看清楚，谁人女人是不是他的若茗。

她的身影是那般相似，险些是一模一样。

“顾总，怎么了？”一路尾随的陶然也跑着跟了上来，气喘吁吁。

他愣在原地，眼光扫向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仍旧一无所获。

那，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他知道，是的。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顾总？”陶然再次问道。

顾梓淳举起手，示意不用。他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那是从最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占据了全身，无法挣脱。

站了许久，他才道：“陶然，通知度假村那里，今天我有事，先不外去了！”

“是，顾总！”陶然答道，摸脱手机，就要打电话。

“尚有···”他继续道。

“什么，顾总？”

“等一会儿你自己回公司去，我想静一静！”

“是！”陶然颔首。跟了他这么多年，或多或少，陶然都能知道他的心事，顾总这副容貌，不是为了顾太太，还能为着谁？只是他不明确，为什么顾总这么爱她，她竟然还要脱离呢？而且那一走，已经是四年了！

他交接完，转身，踱步离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一）

只是走着，已经到了湖边。这是一小我私家工湖，并不大，只是周遭的部署匠心独运，带着古典园林的气质。坐在长椅上，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湖面。太阳的光线已经徐徐变强，照在湖面上，折射出强烈的金光，将四周都酿成金光闪闪的。那光线，却也不耀眼，若茗看得愣神。

什么工具在心里，徐徐地冷却，最后凝聚成了一块寒冰。

就是那么走着，顾梓淳的眼光依旧在追寻，追寻谁人幻影。

确实是幻影吧，就如同湖面上的那一道道金光，只是一种虚幻，当太阳下山的时候，自然就会消失，不能恒久履。

他看着那湖面，思绪万千。

苦涩一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曾经，他伤了她，所以现在，轮到他受随处罚的时候了。他不怕处罚，只是怕，见不到她。

视线随意地扫过，身体突然如同被雷一劈，僵在了那里。

这回，他看到了她的脸，清楚地。

又是幻影么？

可是，这幻影真实得不像话洹。

那人，简直拥有一张和若茗一模一样的脸。

是她吧？他在心底打鼓。

可是，他却不舍得迈开脚步，他怕，他一走已往，她就如同湖面那金光，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消失不见。

知道吗？当心心念念的那小我私家突然泛起在眼前，反而疑惑了。不是不想见，只是怕那一见，是自以为是的想象。

爱得太深，才会如此，晃得晃失。

可是，他显着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血液像涨潮一般，不停地在翻腾着，汹涌汹涌！

他，想去牵住她的手，想象着把她抱在怀里的感受。

若茗的视线终于在某个身影上愣住了。瞧，世间的事，就是无巧不成书！当他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她照旧有一种名为想念的感受伸张全身。有时候，她真的想扇自己几巴掌，自己怎么就那么欠揍，只要一见他，便什么恨都往一旁站了。

四年了，她不敢见他，虽然恨他入骨，却更恨自己不争气。

只有不见，才是最好的解药。

可是，对上他那双迷人的眸子，她才发现，原来中了他的毒，时间并不是解药，因为，爱他是无解的毒。

所以，既然无解，那么她只有逃。

顾梓淳已经知道，她望见了他。白皙的脸上，是一脸的手忙脚乱，就像他是一个恐怖的妖怪，她的行动，只有逃离。

无疑，她的举动，伤了他的心。

而他也终于确定，那是真的，他的若茗，回来了。

直直地追上去，他只想抓住那抹鹅黄色的影子。

无疑，若茗的脚步远比上顾梓淳的，不外瞬间的功夫，顾梓淳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自己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手心的炙热。那些，都是她曾经所熟悉的。

“先生，请你铺开我！”她像只刺猬一般，敛了所有的懦弱，全副武装。

一听到“先生”这个词，顾梓淳无疑是惊讶的，她竟然这样叫他，怎么，于她来说，他已经是生疏人了么？

“在大街上这么抓住了一个异性，并不是一件绅士的事情，先生！”她想挣开他的手。

他一笑，却已经没了适才的惊喜。“可是，这个异性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妻子！”他居心强调后面两个字眼，似乎是在提醒她。

妻子？听到他这么说，她是该喜，照旧该忧呢？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她照旧没能挣开他的手心。

“谁说不是？我们仳离了吗？”他反问。

只管没有仳离，可是已经比仳离更惨了，不是么？

“放了我吧，梓淳！”终于，她也不再掩饰，是的，两两相望，不如两两相忘！

没有听她这样唤他，已经良久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生召唤，如此让他眷恋。

他曾经无数次在心底立誓，只要让自己再见到她，只要能，那么这一辈子，不管是上天入地，他都不行能再让她脱离，绝对不会。

“你是我的妻子！”他再次强调。

“妻子？”她以为可笑，“你把我看成你的妻子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小凡，你会逼我完婚？在你的心底，一点儿也不爱我，你爱的，不外是谁人女人！所以梓淳，不要再说这样可笑的话了！”

“可笑？”

“岂非不是吗？”

他盯住她的脸，只不外是一瞬间，他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爱恋地在她的双唇留下自己的印记。她说他不爱她，那么，他就证明给她看，看看他到底爱的是谁。

面临他突如其来的强吻，若茗显然是没有意推测的，就如这次戏剧性的重逢。

她以为自己有被侮辱的感受。

“走···开···”她推开他，转身要走。

可是，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若茗，岂非现在你都还不知道我的心么？”将她牢靠在怀里，他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照旧没能忍住，照旧流下了可耻的眼泪。显着她说过，再也不为他流泪。

他的手指嵌入她的发间，眉头紧皱。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给过她一个关于爱的允许呢？他以为，行动会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终究是忽略了这一点。

“若茗，全世界我只爱你，我和暮烟的那一段，早就已经竣事了。我只是被恨意迷失了双眼，才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恨不得将你随身都带着，又恨不得将你揉进骨子里，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刻是真实的正在发生，那么她一定会以为那是自己蚍蜉撼树的理想。

但纵然是正在发生，她也已无法接受了。

他的爱，来得太迟。

“如果四年前，我听到这一番话，那么千山万水，这一辈子我都赖定你了，可是梓淳，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谁人我了，属于我们的，也早就竣事了！”

“你是在气我么？”

她在他怀里挣扎，只是不想停留在他的怀里，她怕再次陷入谁人泥沼。

“你放了我好欠好？我已经没有小凡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她高声吼道，再也顾不得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二）

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掉，行动轻柔。

什么山长水阔，什么流云红霞，在现在不外都是虚幻。那样悄悄地凝望，似乎前世刻在三生石上的期盼，如果可以，就把所有的愿望，化作今世的相依相守吧！

以后以后，他愿为她，生生世世履。

“若茗，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这一句，是他最大的愿望。

她心有戚戚，微微一笑，那笑容，似流花般轻柔，柳絮般婉约，只是，却带着一股浓愁，晕开在眉间。

“这样的话，你说说也就而已，而我，听听也就过了！”她已然不再相信。受过伤的人，总是会学乖了，同样的陷阱，跳进去一次就够了。

“蓝若茗，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骗子么？”擒住她的手腕，他在发怒。可是，他已经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究竟，他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不见了。

“梓淳，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本就不应有什么的，你不以为吗？以前，是我死缠烂打，蚍蜉撼树，所以所有的处罚，我都受了。可是现在纷歧样了，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去伤心了。梓淳，如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爱我，那么，你就让我走吧！”

让她走？他怎舍得？但现在，他默然沉静了洹。

他从来也没为她做过什么，现在，他想着该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这样一个现状，岂非，他最该做的，真的是铺开她么？

四年了，他也没能做到。

如今，怎么可能？

可是，如若真的铺开她，她会快乐吗？

不知不觉，他又陷入了艰难的决议。

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若茗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感受自己的怀里空空的，心里也空了。

“我累了，梓淳！”她道。

终于，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铁了心，他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看着她转身，然后离去。

脖子似乎又被人扼住的感受，再重逢，竟然是这样，让她离去。

“若茗！”他照旧控制不住自己。

她没有愣住脚步，照旧走着，甚至连头也没回。

“岂非你不想见见你爸爸吗？”他问道。全世界，他知道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留住她。

果真，她止住了脚步。

“他在那里？”这次回来，见父亲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就知道，如今，他是留不住她，可是爸爸能留住她。

若茗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坐上了他的车。若茗坐得很羁绊，她已经很是不适应和顾梓淳呆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总以为，连呼吸都是局促的。

虽然没有转头，可是余光已经看到了她的侧脸。实在，她真的很美，带着一股子飘然欲仙的气质，清丽脱俗。以前，他总是忽略了她的漂亮，总是对她视若无睹。如若时间倒流，他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将她认出，然后时间的其他女子都不再入他的眼，以前的他，没有那双慧眼。

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停了下来，却是在医院门口。

下车的时候，看着医院门口谁人醒目的红十字，那颜色，红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走吧！”

“为什么会是医院？”一生之中，她最讨厌的地方，莫过于这里。

顾梓淳没有解释什么，自己先迈出了脚步。

自然，若茗是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照旧那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小凡失事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医院里，她看到了小凡酷严寒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一天，她似乎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所有的快乐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了。

她定住了脚步，想要往后走。

顾梓淳转头看她，她的脸上带着伤心，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蓦然记起，原来，是那样。他掉头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扶住她。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竟然活该的忽略了。

“对不起！”他说得有些极重。

对不起，如果这三个字可以挽回一切，那么她愿意接受，可是它什么都不能挽回。

“我想小凡，真的好想···”他那么可爱，又那么善解人意，似乎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她最珍贵的宝物，可是，越是珍惜的工具，却总是要失去。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眸子里隐隐地噙了泪水，那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抚平的伤口。通常一想起，就会痛得窒息。

她深吸了口吻，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在他眼前如此软弱，如果她照旧不能改变自己，那么迎接自己的，将是另一次的伤口。向外移了移，恰到利益的脱离了他的手。

“我要见父亲！”她说。

“若茗···”她一定要这么远离他么？这种感受，叫他痛恶！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失控！父亲在那里，你带我去吧！”她继续问道。

她又是这样，将所有的情感都埋在心底。

也不争得她的同意，拉起她的手就走，步履飞快。途经的病人亦或是医院里的事情人员，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或许是小俩口吵了架，可是这是医院不是么？

草坪上，青草绿得发亮，如同海藻般，长势正好。

他带着她一路到了这里，险些是拖着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带她来见父亲，可是这会子又拉着她走。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望见你伤心，不想望见你流眼泪，你越是痛苦，我就越以为自己欠揍，你知道吗？”他的声音蓦然大了起来。“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是我再见到你，这一生，绝不铺开你的手，可是适才，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就心软了！若茗，我可以痛苦，痛苦得死掉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再痛了，好欠好？”

她没有想到，他竟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真正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三）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转头，她错开他的视线。

“不要再说了！”

“若茗！”他唤道。

“梓淳，你知道心死是什么感受吗？就是一潭死水，就算再如何，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了。履历了那么多，我已经没有气力再去爱了，我已经关上了自己的那扇门，旁人都进不来了！”如果不再爱任何人，那么，就可以对那些伤害避而远之，她已经伤不起！

“原来，我已经是‘旁人’！”他眼神黯淡，没有了往日那种笃定一切的自信，双手没有意识地握成了拳，骨节明确履。

双方默然沉静着，空气里的压强突然升高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难题。

人生，总会错过许多工具，而最悲痛的，莫过于错过谁人最爱的人。

这情景，若茗突然想起了《半生缘》里的一幕，顾曼桢对沈世均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那时，若茗看得五内悲催，莫曾想，自己竟会也身陷在那相似的悲剧里。

半生缘，她与梓淳，也该只是半生的缘分吧！

她和梓淳，也回不去了！

可就算是回去，她也不是当初的谁人她了洹！

“走吧，去见你父亲！”他往来时的偏向而去，步履缓慢。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可是，却是颓然的。

她的心，竟然还会疼。

若不是爱得铭肌镂骨，又怎能如此？

穿过酷寒的过道，又上了楼梯，随着他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

顾梓淳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在内里，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