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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热爱你:孪生姐妹误入风尘 自救?自赎?第1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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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热爱你孪生姐妹误入风尘 自救?自赎?》

第一章(1)

那是一个混沌的夜晚,一个模糊的夜晚,一个没有清晰记忆的夜晚,一个没有真切感觉的夜晚。然而冷红知道,那样的夜晚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只有一次。所以,无论那个夜晚是多么不堪回首的朦胧和怎样不能言喻的暧昧,她都不可能忘记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是的,那是个夜晚。 冷红是美雅洗浴中心的售票员。 来到这里之前,冷红已经在星苑市换过三种工作了。 在一千多口人的大青庄,冷家不仅是姓氏听起来最冷的一户人家,同时也是人丁最冷的一户人家。——这里的人丁当然指的只是男人。合村人只要一说起冷家,几乎从来没有人喊过名字。“老冷”“冷叔”“冷婶”“冷家那大闺女”“冷家那小闺女”“冷家那双胞胎”………这样粗略地指认全凭着冷家在大青庄独一无二的姓氏而不用担心出错,以致于很长时间里没有人准确地知道他们一家四口的名字。这种状况因冷红和冷紫上学之后的出色表现而稍有改观。一次,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们的班主任笑着说冷红,冷紫,你们俩的名字挺有意思的,是不是你们家太冷了,所以就特别希望你们俩能够大红大紫地热闹一下? 不是。冷紫说。 为什么? 我想,爸爸妈妈肯定不只是让我们来热闹一下,而是希望我们将来好好学习,长大了有出息。 我不觉得。冷红说我想他们可能只是想着这两个名字好记,又经常连在一起用,正适合我们姊妹俩吧。 要是象你说的那样,那干吗不叫咱们冷花冷叶?冷紫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要是象你说的那样,起个名字就啥都有了,那咱们班的张统宇将来就一定能够统一宇宙了? 看着姊妹俩争吵起来的可爱模样,班主任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姊妹俩的肩膀家长给你们起什么名字,不一定就是让你们必须成为什么人,而只是表达了他们的一种愿望。比如薛小敏,就是希望她机灵敏捷,刘壮,就是希望他健健康康的,这些都是希望,希望和现实之间常常还有很大的距离,但是很有可能变成现实,懂不懂? 懂。冷紫点点头比如说我考了九十分,我的目标却是一百分。那一百分就是希望。我下次多考十分就行了。 班主任赞许地看看冷紫,又看看冷红冷红,你有什么希望,也说来听听。 我不说。 为什么? 嘴里吐字都会讲,若要去做难断肠。冷红说说有什么用? 谁告诉你的?班主任惊讶极了。 我妈。 面对着姊妹两个,班主任一时间居然无话可说。只是此后逢人便讲“冷家这两个丫头,不简单!” 可是,无论两个女儿怎么聪明漂亮,冷裕德总是有些不足意。他从来没有把两个女儿的同时降生看作是老天格外的眷顾,相反,在他的心思深处,还浓浓地埋藏着一丝因一窝生出两个女儿而被淹没的自卑感。要是两个儿子就好了,或者有一个儿子也行。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念叨过。那年九月的深夜,当乡卫生院的医生大汗淋漓地从手术室走出来,对他说“你媳妇芓宫受创十分严重,再也不能生育”的时候,他一下子便瘫软在了地上。天要塌下来了。我要断子绝孙了。本来在大青庄就无依无靠的,这下子便抬不起头了。没有了香火苗儿啊。没有了顶梁柱啊。对不起列祖列宗啊。他就这样傻傻地哭诉着,在刚刚种进麦子的地里呆了一夜。几天之后,他默默地拉着架子车把妻子和两个女儿拉回了家。 “哎,老冷,看不出来,你可真能干啊,一箭双雕啊。” “这个法子也 挺省事儿的,传授传授经验呗。” “老冷那东西我也见过,没有啥出奇的呀,这是咋回事儿呢?” 不断有人和冷裕德开这种玩笑,冷裕德从来不搭腔。他象一头老黄牛一样从不闲着。地里的活儿一忙完他就想法子去挣别的门路的钱。他沿街走巷地卖过冰棍,灰头土脸地给建筑队做过搬砖提泥的小工,农忙时给人家当过麦客,还不时地跟着四周村里有汽车或小四轮的人家出去拉土方和沙石,赚一点儿微簿的装卸费。作为这个家庭的唯一男人,他尽心尽力地为这个家挣着每一分钱,用最笨拙的方式养活着体弱多病的妻子和两个象花一样悄悄成长起来的女儿。他在自悲自叹中慢慢认了命,也在清贫的生活中享受着妻女们用自己的方式带给他的快乐和幸福。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跟邻村的一个车主到山里的一个小窑厂去拉煤。煤价比平日低了一些,车却比平日里装得还要满,车主一时高兴,就买了二两散装白酒下饭。酒不多,但是特别冲。车主喝完酒就要开车,冷裕德嗫嚅着劝道“是不是歇会儿再走,还得过清水涧呢。”车主睨着眼呵斥道“你真是个老鼠胆!这条路跑多少遍了?闭着眼我也能绕过它的八百个坎儿!小小一个清水涧还值得一提吗?你就龟缩着头只管上吧,亏你还是个一下子操出俩孩子的男人!要是我让你少一根汗毛,我就不是一个人!” 冷裕德没有再开腔。他默默地把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空编织袋铺在了煤车顶上,然后,又默默地坐了上去。 车主果然实现了他的承诺没有让冷裕德少一根汗毛——让他丢了整个的命。他自己也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一个鬼。当超重的煤车在清水涧那条险峻的山路上醉醺醺地撞到了左边的石壁上又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中弹跌到右边的石崖下时,他和冷裕德一样,除了短暂的惊呼和喷涌的鲜血,之后,就是永远的沉寂。 因为纯属酒后驾车,责任自负,所以没有任何的钱款补偿。车主家虽然有钱,但是认为自家人车两失,受损更为惨重,所以也没有付给冷家一分钱。冷妈妈取出所有的积蓄,领着冷红和冷紫勉强把丧事办了,便病重不起,两个正上高二的十八岁女孩面对着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生存情境,开始了她们的抉择。 小纸团是冷红写的。纸是她们平常用的作业本上的那种纸,起着淡红的横格子,纸质略有些脆,可奶色白和水色红搭配在一起却使纸质显得很柔和,仿佛上面刚刚润了层微雨,有一种令人疼惜的温婉。 姐,你先。冷紫说。 你小,当然你先。冷红的口气不容置疑。 静寂的屋里,只有小闹表滴滴答答地走着,无关忧喜。 好了,抓吧。冷红说。 可是,姐,这对你太不………冷紫又回到了原来的圈子里。 你烦不烦哪?冷红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公平?什么是公平?这两个字对我们没有意义。她说。她忽然觉得十分疲惫。现在,她不想和任何人争执和探讨任何问题,——尤其是公平。是的,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对她的妹妹、母亲和父亲都一样的不公平。以前她也感到过不公平,不过那种感觉只如小牙签在皮肤上划过的浅浅的痕,疼,但不彻骨。而现在,这只牙签忽然成长为一把锋利的大刀,以一种意识不到的方式深深插进了她的身体,让她疼得反而失去了感觉。

第一章(2)

反正我不抓。冷紫说要抓你先抓。 我还是你姐姐么?冷红的表情严峻起来。 冷紫不做声。 要你抓你就抓。冷红放缓了语气,笑了笑其实谁先抓都一样,谁都不可能抓两个。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占先了,抓阄上我就得让一让你。这只是个姿态问题,并不会影响我的运气。跟我们家碰到的其他事情相比,也许这件事情还是最公平的呢。 冷紫没有被冷红的幽默感染。她忽然明白,某些幽默的本质,其实往往饱含着泪水。 两个小纸团静静地呆在桌子上,看起来很乖。它们原本可以安安生生地住在本子里,等待着被写上数学方程、英文字母、化学元素、物理公式,或者是她们姊妹俩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作文。但是,刹那间,它们就这么被“嗤啦”一声从原来的轨迹中撕扯了出来,又被不知名的手掌揉成团,惊慌地开始了另外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生活。 就象她和她的姐姐。 在朦胧的泪光中,冷紫终于伸出了手。  

第二章(1)

星苑市长途汽车站紧邻着星苑市火车站。和中国所有大城市的火车站一样,星苑市火车站分布着密集的摊贩,涌动着粘稠的人流,候车室内外和出站口附近,照例洒播着举着各种牌子的人。有介绍餐馆的,有介绍旅店的,有推销地图的,有出售各种小东西的,也有为直达某地的长途汽车揽客的。灰尘和烟雾,咳嗽和喧哗,红黄白黑的面孔,千姿百态的装扮,城镇乡村的来源,五湖四海的去处………乍一看,似乎永远在变化着。可是,定定神,再一看,象许多事物一样,这里也没有什么本质的改变。尤其是那些附着火车站生活的人。简直就象是一群群虱卵,天然地衍生在脏乱的发窝里。 冷红远远地站在那里,有点儿胆怯。她也是很早以前听父亲说过火车站有招工的人。可是到底没有来过,她心里没底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看准一个相貌清纯的姑娘,走了过去。 喂,小妹妹,是来找工作吗?那个姑娘笑意盈盈。 冷红点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要早早自立才好。我就是星苑大学的学生,趁着没课来打工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份工作的?可以介绍我去吗?冷红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可以。那个姑娘抿嘴一笑不过,可能还有更适合你的工作。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那儿供你选择的机会更多。她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在卡片上刷刷地签上了一个名字,递给冷红拿着这张卡,照着这个地址去找就行。这家职业介绍所和我是老关系,会照顾你的。 那,你要多少介绍费? 姑娘上下打量了冷红一眼,又笑了年轻人之间互相帮一个忙,收什么钱呀。我不收钱。 冷红一边道谢一边离开。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卡片,上面写着“心连心职业介绍所”。七拐八拐地找了很久,冷红才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了这家职业介绍所。它的门面很小,在高楼林立的火车站周围,简直就象是长满参天大树的森林里躲藏着一个小小的鸟巢。 姑娘,是来找工作的吧?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妈接待了冷红来,快坐下,落落汗儿,喝口水。一边又从脸盆架上取下一条毛巾给冷红擦脸吃过中午饭了吗? 还没呢。 大妈马上拿出一包方便面给冷红泡上姑娘,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身体,这可是本钱哪。 冷红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要是早就出来就好了。她想。 如今这世道难,找个合适的工作可不容易啊。好在我这儿倒也有几个挑头儿。大妈说着找出一堆资料这不,星圆大酒店招收服务员,包吃包住,一月三百。不过服务员常加夜班,肯定会辛苦点儿。隆福打字社招收打字员,包吃包住,一月三百五。这活儿也行。就是时间长了就把眼睛熬坏了。五星百货店也招收售货员,不包吃不包住,一月四百元,这活儿比起来算是舒服的了。 这么多活儿呀。冷红发出了天真的惊叹。 手里要没有几个茬儿,也敢叫职业介绍所?我们这行也象是月老一样,得握着一把红绳,才能把人和事栓在一块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冷红不住地点头。忍不住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可是,我妈有病,我还得照顾她。我可能得常回家,不知道这些单位会不会准假 …… 真是个孝顺姑娘哪。大妈点点头这样吧。你先去这些地方试试,要是都不满意,就来给大妈写广告。一份两角钱。在这儿写也行,在家里写好给我拿来也行。 谢谢大妈。冷红简直想给这个满面笑容的大妈鞠一躬。她在心里快速地算了算,一天要是加班加点,怎么着也能写上五十份广告,五十份广告就是十块钱呢。一月下来能挣三百块,这可真不少。 甭客气,先挑挑吧。想去哪个地方?大妈晃着单子。却并不往桌上放。 我仔细看看行吗?冷红被她晃得眼花缭乱。 行啊。大妈拿着单子的手往后抽了抽不过,话说回来,姑娘,我也是给你人家干活儿的。介绍工作我可以为你上上心,但是你也得交点介绍费。 多少?冷红的情绪有点儿降温。 按规定是一百。大妈看你挺不容易的。该我的那份提成我也就不要了。就收你七十吧。 冷红犹豫了一下。七十元几乎是她家半年的油盐酱醋钱呢。可是,要 得到就要先付出,等找到了工作,有多少七十元挣不来呢?她一边给自己吃着定心丸,一边递上口袋里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 没有零钱啊? 零钱不够。冷红说着,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口袋。突然,她摸到了火车站那个姑娘给的卡片。刚才,一和大妈搭话,她把这张卡片给忘了。如果拿出这张卡片,是不是会更优惠呢?她把那张卡片掏了出来大妈,这是火车站一位大姐给的,她说她介绍的可以更优惠些…… 我不是已经给你优惠了吗?大妈面色不悦地接过那张卡片,随手塞进抽屉里,然后找给冷红二十元钱。 冷红点了点。没错,是两张薄薄的票子,二十元。 大妈,不是说好七十吗? 唉呦,你不给我这张卡片就是七十,给了这张卡片就是八十,不明白了吧?看到冷红楞着神儿,她晒笑你以为她会白给你这份人情啊。这是她给我们留做提成的证据,凭着这一张卡片,我们还得再给人家十块钱回扣呢。 那她不是星苑大学的学生?冷红觉得越来越不妙了。 大妈大笑起来她的身份都变一百遍了。我怎么能搞清楚?不过有一点儿我可清楚,她的话十句里有十五句是假的,多出的五句是那十句里生的! 可…… 可什么呀,别罗嗦了,快去吧。大妈塞给她两张单子去晚了,人家都下班了。 这两张单子,一张是某个地方的保健品推销员,一个是某个私营幼儿园的保育员。冷红找到地方才知道,那家保健品公司因生意不好,关门已经有一年多了。而那家幼儿园则因道路扩建正在拆迁。 姑娘,你受骗了。每天都有受骗的人来找工作。一个闲坐的老太太对冷红说。 冷红一句话也没说。她涨着脸,再次回到那家“心连心职业介绍所”,向大妈讲述了自己的经过。 我们已经尽力了。一般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大妈的冷脸象换了个人。 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机会啊。 你说我给你的是什么机会?!大妈叉着腰,一蹦老高。冷红觉得她简直是在变魔术,一下子便由观音菩萨变成了老妖婆。 冷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2)

我又给你洗脸又给你做饭还给你优惠了价钱,你 还想怎么样?大妈乘胜追击,振振有辞。 我,我要去告你们。冷红说。 唉呦,那我可要给你吓死了。大妈冷笑。 谁?谁在这里捣乱?一个大块头的男人拉开间门,走出来。冷红扭头就走,眼泪流出来。喂,你站住!大块头的声音从后面跟上来。冷红连忙飞跑起来,大块头噔噔噔几步便追上了她。 你想干什么?冷红紧贴住墙,心想他要是敢动自己一指头就和他拼命。 你还想不想找工作了? 不想了。 看你长得满招人疼的,告诉你吧。大块头说要是你愿意,就来我们这儿干。象火车站那个揽客的丫头一样,她在东出站口,你在西出站口,一人把一边儿,正好。待遇呢和她一样。基本工资一百,每拉到一个有油水的,就给你十块钱提成。 我不去骗人。冷红说。自己在他们眼里就属于那种有油水的吧。她想。 骗人?大块头笑起来现在是经济时代,连邓主席都说了,能逮着老鼠的就是好猫。再饿你两天,别说骗人,只怕你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反正我不干。 不干就快走,别在这儿晃悠,你这么个惹眼模样儿,要是让人贩子盯上给卖了,那就可惜了。大块头又下狠劲儿盯了她两眼我是个大善人,才会这么提醒你。 冷红逃命似的奔出来,见路就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摩托车喇叭响,然后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断喝“找死哪,你不要命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她茫茫然地走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该回家了。可是她已经找不到去长途汽车站的路了。 冷红走到一个公厕里,用冷水冲了冲脸,打起精神,问了路,慢慢地走着。路过一家漂白粉厂时,她蓦然看见了两个字招工。便鬼使神差地又走了进去,来到一间办公室里,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妇女,看样子象是一个干部。她问冷红来干什么。我来找工作。冷红说。 女干部问了冷红一些基本情况,看了她的身份证,然后递给冷红一张表,让冷红填了。又给了冷红一张粉红色的单子,冷红瞄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这简直象是在做游戏这,就行了? 那可不?还要怎的?女干部笑道只不过上班要过两天。现在库房正在扩建,还没完工呢。 那,我收完麦子再来上班,行吗? 行。反正咱们这儿常年都缺人手。到时候你只要拿着这张通知单来就行了。女干部犹豫了一下,又说这么好的模样,只怕你在这儿干不长。 这活儿……毁容吗?冷红摸了摸脸。 毁容倒不至于。就是太苦,你来了就知道了。女干部让冷红的话给逗乐了还有,咱们这里的工作都是临时的,没有底薪。这个你要有思想准备。 底薪?冷红没听明白。 就是基本工资。女干部说这里都是计件儿工资,干多少得多少。要是没干,就一分钱也没有。 冷红想起了刚才职业介绍所的那个大块头对她说过的“基本工资一百”的话,明白了。她笑了笑,点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她知道提也没用,也觉得没道理去提。不干活当然没有道理拿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农民病了,谁会给他什么底薪呢?就是他地里让草长荒了,那土地承包费只怕也得自己往外拿。 坐到公共汽车上,她还是不太敢看那张单子。用诗上的话说,虽然今天的经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个结局有点儿不真实。而且,即使真实,她也不敢高兴得太早,因为现在她已经知道,有太多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逻辑之外。 那张盖了红章的单子上是这样写的 通 知 经审核,我厂同意接收冷红同志为我厂临时工,从即日起即可上班。 宏达漂白粉厂 不过事情并没有出现她担心的变故。麦后,她来到这里顺利地上了班。 漂白粉的活儿程序其实很简单先用水将石灰块泡开,用铁筛筛去细末,剔掉石块杂质,装进氯气库进行化学反应,三天后拉出来装进袋子就可以了。但是,这些活儿操作起来却绝对不轻松,尤其是筛石灰。在筛石灰时,为了防止石灰粉腐蚀皮肤,再热的天也必须得穿上三层以上的衣服,然后扎上裤脚和衣袖,用毛巾围紧脖子,嘴上再扣上一个又重又笨透不过气来的防毒面罩。在这种装束里,整个人的感觉就象掉进了蒸汽锅里,简直是到了窒息的边缘。 冷红还经常在中午加班筛石灰。 夏日的中午,大约是所有从事户外工作的人都最恐惧的一个时刻了。太阳以一种近乎平静的毒辣默默地喷吐着内心的火焰,再把这种无与伦比的火焰由人的皮肤过渡到人的内心。冷红就是在这样的火焰中成千上万地重复着那几个单调的动作。汗水象雨一样淋遍全身。在烈日下和汗水中,冷红干着干着,往往就觉得最鲜明的感觉反而不是热了,而是无孔不入的石灰粉末和汗水融汇时所产生的那种火辣辣的疼。那是怎样的一种疼啊。仿佛有无数个蚂蚁在噬咬着,在细细的,津津有味的,流连忘返地品尝着她用身体创造的一道盛宴。偶尔防毒面罩一松动,一团粉尘便会迎面扑来,把冷红呛得满面泪水。于是,这道盛宴便会抵达一个小小的高嘲。 在这里,每个人的活计基本上都是独立的。工作时又都戴着防毒面罩,因此上班时间根本没有办法聊天。累了就歇,歇了就干,每个人都象一架微型而全能的机器。有时候筛着筛着,冷红的面前就会出现一片花白, 这是疲惫到极点的信号。她就赶紧摘下防毒面罩,回到宿舍喝一大杯水,长长地喘口气。然后再回去接着筛。下班后,吃过饭,洗过澡,她就会揉着酸痛的眼睛,以最快的时间上床睡觉。有的女工回来聊聊天打打牌什么的,冷红一律都不参与,她相信妈妈的话“力气是奴才,睡睡就回来”。既然出来了,快干好睡多挣钱才是真的哪。 相比起来,漂白粉厂的所有生活环节里,最让冷红感觉愉快的事情就是洗澡了。澡票是厂里免费发的,浴池在厂的偏 对门,名字叫“爱心浴池”。浴池里也有一间不大的厅堂,摆着一台电视和几组半新不旧的沙发,穿过厅堂往里走就是大池,再往里走就是两排单间。经常有几个姑娘在厅堂里坐着磕瓜子。 浴池干吗养这么多闲人?冷红问一起洗澡的女工。 嗤。她们都笑她。 你们笑什么?冷红问。  

第二章(3)

笑你不懂。一个女工说不是浴池养她们,是她们养浴池。你以为浴池就靠我们这些买月票的发财啊? 那他靠什么?冷红一直觉得她们应当是浴池最重要的客户,因为她们天天都来洗澡。 靠洗单间的客人和这些在单间按摩的小姐呗。人家接一桩生意,够咱们干半个月的。 那,她们不都是妓女吗?她吃惊极了。那些女孩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象她所想象的妓女的样子,有的看起来简直象是纯洁的学生。而她想象中的妓女则是蓬松着卷发,涂着血红的嘴唇,穿着短到大腿的裙子,叼着烟卷儿。 你以为呢。另一个女工说不过人家可都挣着钱了。 这种脏钱,不挣也罢。我们的钱虽然少,可总是自己劳动所得的,比她们心安。 你以为人家就不心安了?人家也是劳动所得。听说有的国家还承认她们是合法的性工作者呢。 冷红张大了嘴巴。她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很快她便觉得庆幸起来。亏得是在中国,她想。她们这些不务正业的人终归没有她这样的人生活得自豪和光彩。于是,每次从这些女孩子面前走过的时候,她都高高地昂着头。 喂,听说了吗?明天就要发工资了。一天,洗澡的时候,有人说。冷红从昏昏欲睡中一下子振奋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发工资。 可不是吗?都一个月了。另一个女工说不过,我也听说咱们的厂子最近挺麻烦的,好象是因为缺了一大堆什么证,反正是违法。要罚好多好多钱呢。厂长这两天正在跑。跑不赢就完蛋了。 不会吧?冷红说。她觉得这些事情离她太遥远了。一个厂子,好歹也是一个厂子,怎么会说关门就关门呢? 怎么不会,我都跳了好几次槽了。工厂关门的事情天天都有,尤其是这种小工厂。那个女工以一种颇见过世面的口气说。 什么是跳槽?冷红问。 就是换工作。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换个地儿吃草。一个女工笑着说。 第二天,结算工资。冷红发了四百零六元。是所有女工中最多的。 往后不用来上班了。那个招女工进厂的女干部说。她是这里的副厂长兼会计。 屋里一阵寂静。尽管昨天还议论过,可是她们还是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连那个发出预言的女工都是一副意外的表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冷红问。她希望这只是短期的放假。 不知道。女干部说。 一群人默默地走出来。蓦然间,冷红开始觉得对这里的一切留恋起来。是的,这里的活儿是挺苦,可不论怎么说,这儿毕竟是个能挣钱容身的地方啊。 一辆大卡车缓缓地驶进院里,厂长满面尘灰地从驾驶室里跳出来,招呼道装车了,来吧。扛一袋五毛钱,现扛现算!几个小伙子走上前,冷红也走上去。现在,没有了工作,她格外珍惜每一个能挣钱的机会。 你成么?厂长问。他个子不高,是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知道这是男人的活儿。 冷红没有说话。她来到库房,扛起一个袋子就走,——袋子都是五十公斤装的。她踉跄了两步,又停住,再往前走。她一共扛了二十二袋。厂长数给她十一块钱,叹道真是个能吃苦的好姑娘。要是厂子……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得离开?冷红不想听那些不着边际的假设。此刻她最关注的是今天晚上还能不能住在这儿。 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那就住这儿吧。反正宿舍闲着也是闲着。 谢谢。冷红真心实意地对厂长说。而这个整日奔波的小业主,正默默地看着他的最后一批货缓缓地被拉出院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冷红又换了两份工作。她先是应聘到一个饭店当服务员。说好管吃不管住,试用期是一个月,工资一百五。通过试用期之后是三百。她负责两个单间。单间没活儿就到堂间帮忙。一天到晚跑下来,两条腿软得象面条一样。不过冷红觉得这和漂白粉厂的工作强度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试用期快满的时候,一天晚上,一个单间的客人喝多了点儿,一定要和冷红吃个交杯酒,冷红怎么也不肯,客人大发脾气,摔了酒杯。老板将冷红训斥了一顿,让她给客人道歉,冷红盯着老板的眼睛说我不干了。 不干就走,一分钱也没有。老板说。 为什么?冷红问。那是一百多块钱呢。 没干满一个月没法算工资。老板说能让你顺顺利利走就不错了。你的服务态度不行,给饭店的名誉造成了不良影响,按说我还得向你要损失费呢。 冷红没有再说话,她换下工作服,走了出去。她已经知道有太多的事情自己没有办法去理论,没有能力去理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去理论。后来她在大街上碰到了在那个饭店工作的另一个女孩,她说她也碰上了类似的事,但是她过了关,而且还挣了一笔三十块钱的小费。喝就喝呗,只要能喝,不掏钱的酒,不喝白不喝。喝个交杯酒又怎么了?反正不是真的。他想着拿咱们开心,咱们就逗他玩儿呗。他们出钱乐,咱们挣钱乐,何乐而不为呢?你倒好,既为这丢了工作,还给老板省了一笔工资。值不值?那个女工说她。 冷红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值不值。她只知道,那一刻她想那么做。她也没有反驳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和逻辑。在一定的情感领域之外的人,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干涉,她也没有兴趣去干涉。 她后来又找的工作是在一个黑劳务市场。那个在民间众所周知的黑劳务市场位于一个十字路口。树荫下,石椅上,花坛边,这儿一堆,那儿一群,一望而知全是打工的人。他们的神色是躲躲闪闪的,充满了不安和探询,又蕴涵着一丝惊惶和希望。而雇主的神情则是寻寻觅觅的,一旦锁定了目标,又会流露出鲜明的怀疑和挑剔。他们往往会讨价还价一会儿,若是彼此中意,打工者就会悄悄地跟着雇主消失在人群中。 冷红静静地从早上八点钟站到十点钟,始终没有合意的工作。饭店她不想再去了,打字她在学校没有摸过几次键盘,速度根本都不行。建筑工程队压根儿就不要女的,她也知道自己难吃那碗饭。做保姆吧,有两对夫妇倒是来问过她,男的都没说什么,女的却对她都不满意。一个说这么细皮嫩肉哪会当保姆,当小姐还差不多。另一个一边拽着男人走一边对男人说,这样一个女孩子放在家里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哪,我可不想让报纸上的那些花花事落到咱们家。冷红知道她们都是嫌自己长的漂亮。谁说漂亮就是通行证?有时候也是墓志铭啊。她自我嘲笑着。  

第二章(4)

姑娘,你找工作吗?一个穿着浅色套裙打扮得体的中年妇女走过来我这里有一份短工,想请你帮一下忙,行吗? 行。冷红脱口而出。这个女人尊重的谈吐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已经见过太多城里人的白眼了。答应之后她才想起还没有问人家什么工作,连忙问道做什么? 清洗厨房。 冷红犹豫了片刻多少钱? 二十。 走吧。冷红说。 厨房里其实并不太脏,只是很乱,锅碗瓢 盆全堆在一起,好象刚刚请过客的样子。冷红把这些都收拾好,又把地面上的菜叶子和泥屑扫干净,用拖把把地拖得锃亮,还是觉得没有干够二十元,于是她又把液化气罐和抽油烟机用钢丝球和清洁剂檫了一遍。整个厨房在她手中涣然一新,纤尘不染。女雇主连连点头,看得出,她满意极了。 一点儿小意思。她给冷红的是三十元。 太多了,大姐。我不能要。冷红递回十块钱。 拿着吧。女人说你挺辛苦的。 干活挣钱哪有不辛苦的。冷红说。她把那十块钱又递过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要。 钱多还会烫手么?女人看着冷红姑娘,家里挺不容易的吧? 冷红沉默。她不想对一个陌生人谈家里。尽管这位大姐看起来很亲切。 你看,我家里经常没人吃饭,要不然我就把你留到我家帮忙。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事情。 什么事情? 我开有一个洗浴中心。你可以去当…… 不!冷红站起来,她想起那些在浴池大堂里坐着的女孩子们。 卖票不行吗?一月三百五。管吃管住,还管洗澡。女人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过只能洗大池。 冷红扑地笑了。她有些动心。可是,那儿名声太不好了。她摇摇头。 两人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大姐,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冷红说。 要不这样,你把客厅里的卫生再做做吧。女人说。 冷红利落地卷起袖子,檫桌,拖地。木墙围上的灰尘,茶杯里的茶垢,沙发底,冰箱顶,壁灯罩,音响键,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明明暗暗,犄角旮旯,一会儿便被冷红收拾地清新怡目,光洁照人。 女人把十块钱递给冷红这下可以收了吧? 冷红没有推辞。谢谢你,大姐,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心安理得地收下这钱。 好姑娘。女人轻轻地说。她递给冷红一张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别的不敢说,钱上我一定能帮一把。 第二天,冷红到服装批发市场转了转,给自己和妹妹各买了一条裙子,给妈妈买了一件衬衣。又洗了个澡,清请爽爽地踏上了回家的汽车。她先到县城,去学校找妹妹,可是冷紫的同桌杜言告诉她,冷紫昨天就请假了。 听说是你妈妈病了。 我妈长年有病的。 是急病。杜言说。 什么急病?冷红觉得身上陡然间冷了起来。 好象是脑溢血。 她们现在在哪儿? 县医院。 冷红转身往楼下跑,一个男生在楼梯拐角处拦住她,拿出二十块钱。冷红知道他和冷紫一个班,名字好象叫张朝晖。冷紫曾经提过,说下晚自习后,就是张朝晖常常送她回家。从冷紫的口气里可以听出,她和这个男孩的关系很微妙。 你是张朝晖?冷红问。 男孩点点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你常送冷紫回家? 是。张朝晖说你告诉冷紫,课堂笔记我都替她记着呢。她缺的课,我回头替她补。 冷红打开张朝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来到县医院。冷紫正在妈妈的床边坐着,见到她,忙站起来。在这一瞬间,冷红赶紧扭过脸,假装去看悬挂着的点滴。她不敢看冷紫,她怕自己会哭出来。她知道自己最脆弱的|岤位都在冷紫和妈妈这里。 姐,你怎么回来了?我正想托别人给你捎个信呢。冷紫说。漂白粉厂没有电话。 工厂放假,我休息几天。冷红说。她发现自己已经学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据说,人撒谎的动机有三种,一种是为了讨别人的欢心,让别人的感觉好一点。一种是为了夸耀自己,让自己的感觉好一点。还有一种是出于自我保护。她不知道自己应当属于哪种? 冷紫一五一十地把妈妈发病时的状况和送到医院的经过告诉了她。妈妈还在昏迷,不过医生说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现在在输液营养,同时也在进行术前观察,为下一步的手术做准备。已经欠了医院一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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