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更喜欢虐心的话本(1/2)
绾衣蓦地张开眼。
凤还朝正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从来骄傲的小脸垮下来,神情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那样哀伤以及自责。
两人此时都扯掉了面纱,露出脸来。
绾衣有些怔,不知道她的反应是为何,娃娃脸上露出难得的疑惑之色。
凤还朝颤着声音,留下牙印的唇比之脸色更为苍白,“孤……我,我为凤朝沿袭千年的陋习向你道歉,北苑、质子,家族离散,骨肉分离,这些泯灭人性的东西我现在无能为力,但有生之年,终有一日,我会让其废除,再不复存在。”
她说着,握在他手心的指尖也开始颤抖,“凤神在上,孤以孤最自豪的皇族血脉向你保证。”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自绾衣冷透的腑脏里丝丝缕缕溢出来,暖化骨血,让一抹真心温柔浮现眼底。
他反握住凤还朝的手,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的笑意有那么略微一丝是真真切切的。
他的成长经历使得他过于理智,对任何人的任何话都会下意识的产生怀疑,所以此刻哪怕凤还朝说的再动听,于他所产生的触动也只有那么一下。
但他依然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温和,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
凤还朝果然没再推开他,也没说放肆,只是迟疑着,将头轻轻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软嫩小手蒙住了白大宝充满了鄙视的眼睛。
“你别怕,凤杀的都是坏蛋。”
她犹在说着,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出软弱,“要是你实在害怕,就学孤闭上眼睛,这样就不怕了。”
“孤三岁时偷偷跟着父皇,看父皇带太子哥哥去马场,父皇要哥哥亲手杀掉他最喜欢的那匹马,哥哥不想,父皇说他是皇族,是储君,不能心软,孤害怕的时候,哥哥就走了过来,把孤抱了起来,他的脸上手上都是血,可是孤看到他哭了,他说别怕,他在。孤就不怕了。做噩梦也不怕。”
她似是想笑,可扯动了几下唇角也做不到,只好趴在绾衣怀中,闷闷地道,“孤讨厌看到比孤还坏的人。”
“殿下不坏。”
“坏。”
“不坏。”
“就是坏!”她争辩着,隐隐带上了哭腔。
“好,都听殿下的,殿下说坏,那就坏。”身处血腥腐地,绾衣丝毫不觉不适,反而能微笑着安抚凤还朝。
“你敢说孤坏!”
她却又作上了,无理取闹的,自他怀中抬起来一张小小的脸,眼里水光闪闪,似是在不满他说她坏话一般。
可绾衣却看出了她说话时明显害怕的颤抖的眼睫,明显在强装镇定。
凤帝凤后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从不让她见血腥,唯一一次就能成为梦魇,到现在依然没忘,显然有了心结。
想起凤还朝曾数次半夜闯入偏殿,抱着他睡,梦里都是不安稳的样子,加之他不着痕迹从青桐那里了解到的,说凤还朝一贯爱做噩梦,就是点着安神香也时常夜半惊醒,非得她陪伴在侧才能安眠,这种种表现,无一不在说明她的害怕。
毕竟以她的性子,说不怕,未必是真的不怕,只是她的尊贵、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说出来而已。
绾衣念及此,不知怎么的因着心底那仅有的一丝触动,手就忍不住伸了过去,逾矩的尊贵的小少女搂的更紧,从来风轻云淡的声色也逐渐温柔。
“别怕,小人会一直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殿下坏,小人也坏,殿下好,小人也好,都随殿下。”
凤还朝刚开始还推他,推着推着力道越来越小,最后就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
缓慢,有力,鼻息间的血腥气都被掩盖了。
不多时,银面影卫就半跪在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一旁内院门口的草地上,躺着浑身抽搐的屠户,衣衫完整,除去嘴上难堪不见其他外伤,但实际上五脏已经被打散了,半趴在草阶前一口一口的呕着血。
这人已经没活路了,凤朝自小训练影卫的手段,从来酷烈阴毒,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刚才出去的那个,带回来,要活的。”
银面影卫领命而去。
白大宝眨了眨紫瞳,不怀好意的瞅了瞅绾衣,再从凤还朝怀里跳出来,也跟了上去。
[不准搞破坏。]
凤还朝威胁的望了白大宝一眼,随即从绾衣怀里出来,眨着雾拢清滟的眸子,神情依然有着淡淡的悲伤。
她和绾衣进了内院里屋。
屋子里很暗,与外头仿若两个世界,地砖都被翘了,只留下一道供人走的石道。
四周用桌布蒙了窗,只留了三两盏油灯,照印着一屋子的紫色花树,垂坠着一朵朵花苞,纷纷摇曳多姿,带着诡异的活性。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花香,还夹杂着某种莫名的血腥气息。
一踏进来,绾衣就皱了一下眉头,想以袖掩鼻,但看凤还朝脸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只当自己过于敏感多疑了。
“你是否奇怪,孤突然下杀手的原因。”
凤还朝无觉于绾衣的不适,一面缓步游走于这片恍若镜花水月般的花圃中,一面轻声问道。
绾衣低眉敛目的跟在她身后一道往前走,听见她问,忍着不舒服微笑道,“殿下行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死的也自然是该死的人。”
“是么,那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凤还朝停下脚,止步于一株魔花前。
花体比之两人还要高一头,花干下直上弯,无叶,花苞垂落成五角星状,花瓣外皮更是包裹着层层叠叠的晶点粉末,乍一看,好似千万只人眼眨动,阴森而瘆人。
这个角度,光线无比昏暗,望不见角落腐土间半掩埋着的婴孩衣物。
“小人不知,但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应当是一类药植。”
绾衣躬立凤还朝身侧劝诫道,“此花有些不对劲,还殿下万勿靠近,小心有毒。”
“无碍。”
凤还朝却是不惧,继续道,“这是养颜花,出自西夏岛国。”
白大宝很快回来了,跳进她怀里,盯着绾衣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他瞧都不瞧一眼花圃,好像那是什么令他厌恶排斥的东西。
绾衣观察到这一点,更是感觉到了白大宝的敌意,此时他再没把白大宝当成普通异兽,自然而然带上了几分不易被察觉的防备。
他谨慎微笑道,“小人记得了,小人曾在药铺做学徒,看过药典的记载,此花确实是自西夏流出的药植,据说有养颜奇效,西夏贵族女子都爱在闺房中栽养此花,所以世传西夏多美人也有部分是因于此。”
“那你可知这种花的养料是怎么来的么。”她又问。
绾衣摇头,思索道,“小人不知,这是西夏不传之秘,药典也无从记载。倒是觉得奇怪,凤陵竟也有人擅养此花,市面上却不见有人贩卖。按理说此地位处椿象街,奇花异草种类繁多,像这种有价无市的花类一旦面世定是供不应求才对,怎的听不见一点消息。”
凤还朝认真听他说着,苍白面色浮现了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没有温度。
她伸出指尖,似是要去触碰那诡异无比的花瓣,但不忍的停在了一寸的距离外。
“因为这花才养出来,还不及出售,就被我们遏止了。”
她不再说话,绾衣也就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银面影卫现身,将那走了不多远的大汉神不知鬼不觉的捉了回来,扔在她面前。
大汉双目惊恐,张着嘴似在呼喊咒骂,他有功夫在身,为了防止逃跑,他的手筋脚筋都被银面影卫震断了,还被点了哑穴。
他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犹在垂死挣扎,但无法让人怜悯分毫。
凤还朝踩着黑缎鹿皮小靴子走过去,到了大汉跟前,歪头瞅了瞅,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前夜才抢了人家的婴孩做恶,次日就能装作和睦邻长与之言谈自若。
披着人皮就该行人事,怎么说着人话,做的事却与恶鬼无异。
而现在他就倒在她面前,任她宰割,这种感觉并不好,甚至让她觉得厌恶。
“婴身,婴骨,婴血,身饲土,骨为枝,血化花,一日抵一月,一月则花熟。这就是养花秘方,下次你就可以这么在药典上做批注了。”
她话每歇一次,绾衣的心跳就跟着顿一下,愈听愈心惊。
凤还朝转身,一脚踏在大汉的脸上,重而又重,“凤,把人丢到法刑司门口去。”
“不妥。”
绾衣忽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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