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看人间悲喜(2/2)
那妇人望着她,嘴巴再次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王朝转头看了甄生一眼,笑道:“还真让你小子说中了,甄生,你带队继续巡街,我们四个先送她回府交由大人处置惩罚。”
甄生低头应诺,这番惊变早已使她彻底清醒,带着众人认真干活儿去了。
四大校尉同时离去却只回来三个,听赵虎说,包大人已证实那妇人确是哑巴,常说十聋九哑,而那哑妇却是听力无损。她与那太监无冤无仇,由于口不能言又不识字,其他的包大人也猜不到,便让张龙护送她回家,找她的家人询问原委。
甄生自入开封府以来见多了巨细案件,对这段插曲也没放在心上。
今日全城的酒楼都将门面装饰一新,牌楼上扎绸结彩,气派而喜庆。权门与贵族为了争睹月色,早已霸了最上层的佳位,正聚在一起弹拨着琴瑟,期待日暮降临。酒肆纷纷出售新启封的佳酿,醉人的酒香弥漫在街上,老远就闻到了,甄生嗅着那香气,想起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果子铺堆满了色泽新鲜的时令佳果,凉饮店前挤满争食甘豆汤、漉梨浆等甜浆的食客。各坊门前皆插着鲜艳锦旗,旗摆随风轻动,十分趣致。街道上耍猴戏的、说书的、打花鼓的、傀儡戏的,全都拿出十分的劲头演出,看杂耍的人们围成一圈,热闹特殊。售灯的小贩今日生意格外好,各色油纸莲灯和“一点红”的羊皮小冰灯被人抢购一空,想来今夜河面浮灯的境况一定很可观。就连前去寺庙烧香之人也是络绎不停,盛况实乃通常稀有。
汴京最大的酒楼“会仙楼”今日也是装饰一新,柱子全部重新漆过,牌匾两侧结了红绸,五楹三层,翘角飞檐,极具气派。望着酒楼前往来穿梭的人流,甄生突然看到墙根下站着一对衣着单薄的母子,两人在瑟瑟秋风中微微颤栗着。走近一看,他们的粗平民上打着花花绿绿的补丁,虽然破旧可是却很整洁,那小男孩约只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衣衫显着偏大,衬得小人儿看上去越发瘦弱。甄生惊讶地望着他头上的草标,那是贩卖的标志啊,今天是中秋节,岂非他母亲站在这里,就是要把他卖掉吗?
街上来来往往笑声不停,衣着考究的大爷们前呼后拥地收支着这“会仙楼”,却无人注意到那对母子。如果没有人来买,不知他们还要在这寒风中站多久,甄生心中不忍,径直向二人走去。那对母子早就注意到了甄生,见他走近,那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咬了咬唇,却照旧怯生生地开了口:“这位官爷,求您买下我这孩子吧。”
甄生眉头轻蹙,看着那一直不声不响,低垂双目的小男孩儿,问道:“将自己的骨血卖与他人,你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忍心?”
那妇人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面带惭色地低下头去,小男孩儿一脸怒意地抬起眼来瞪着甄生,大大的眼睛黑白明确,他冷淡隧道:“官爷若是不买,还请自便,不必指责我娘。”
甄生被他一顿数落,不禁怔了怔。好个孝顺的孩子,虽然明知自己即将被卖,却仍对母亲毫无怨怼。说话间黄威走了过来,扯着嗓子问道:“甄巡检,出什么事了?”
甄生苦笑道:“有人卖子为奴。”
黄威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奇道:“孩子是小了点,现在还干不了什么活儿,怎么?他们要卖高价坑人吗?”
甄生讶然望向他,见他竟似在谈论货物,那是小我私家啊!
黄威看她不说话,挠了挠头,突然惊道:“甄生,你莫不是要买他吧?就咱们那点月俸,你照旧算了吧。”他通常里与甄生极为熟络,说话也没那么多考究。
甄生叹了口吻,这些昔人哪,没一点人权意识。她转向那母亲道:“大嫂,适才是我失礼,请勿见责。大嫂可是家境难题?这孩子……要卖几多?”
听她问价,那母亲抬起头,难题卓绝的脸上泛着羞愧的惭色,目中闪过最后的挣扎,最终狠了狠心,咬着嘴唇道:“我相公病重,家中积贮用尽,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舟儿虽小,却也听话懂事,随着我们只怕……”说着,泪珠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那被唤作“舟儿”的小男孩儿懂事地踮起脚,伸手用衣袖抹去母亲的眼泪。他自己显着眼中也噙着泪,却强忍着不落下来,柔声宽慰道:“娘,你别哭,孩儿会赚许多钱来治爹爹的病的。”
甄生听着那孩子用稚嫩的童声,故作老成地慰藉自己的母亲,竟险些落下泪来。她忙睁大眼睛含住眼中涌起的水汽,清了清嗓子问道:“大嫂,这孩子卖几多?”
那妇人犹豫了下,轻声道:“官爷,家里欠的外债,尚有孩子他爹看病的钱,五十贯,您看行吗……”
甄生点颔首,估摸自己贴身收着的银票应该够这个数,身边带足钱总能给她一种清静感,特别是在这人地生疏的宋朝。伸手入怀抽出五张十贯的交钞,甄生又将荷包里的一两多碎银和铜钱一并递到那母亲眼前:“这五十贯是我买他的钱,但我要当差,他还太小,带着不利便,这些碎银和铜钱加起来也有二两,算作生活费,请大嫂代为照看一年,您看可好?今日是中秋,大嫂照旧买些工具,快些回家团圆吧。”这阵子花销着实不少,贴身带着的一百两交钞如今竟只剩下两张了。
妇人怔怔地接过钱,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孩子跪了下来要给甄生叩头,甄生赶忙拦住,宽慰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们劝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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