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光璞玉和修睦（2/2）

甄生回屋洗去一路的风尘，合衣倒在床上，只觉全身骨头都酥了，纷歧会儿便模模糊糊的睡了已往。

睡梦之中却依稀仍觉是在马背上颠来晃去，忽听有人敲门，甄生马上醒了过来，整了整压得有些褶皱的外衫，又将衣领拉高少许，打开门，见是一名管杂役的差役，对她拱了拱手道：“甄巡检，门外有个妇人找你。”

有人找我？甄生奇道：“是什么人？可有报上姓名？”

那差役道：“她称夫家姓叶，这些日子天天上门来找您。”

“叶氏？”甄生喃喃道，“我认识么？岂非欠了此人的账？”

甄生一边思索着有无什么药材铺子的掌柜姓叶，一边随那差役出了门。只见府衙门口，一粗布薄衫的青年妇人拉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站在鸣冤得鼓下，甄生未经大脑，脱口而出：“这位大嫂，你有何冤要申？”

那妇人闻言忙张皇地向边上退了一步，讷讷地裣衽为礼道：“官爷，我……我是……”

甄生细观之下方觉此人有些面善，转口道：“不知大嫂找我所为何事？”

那妇人不善言辞，拉了拉身边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会意，松开母亲的手，上前一步，灵巧地拜倒道：“叶晚舟叩见主人。”

甄生被他突然的膜拜吓了一跳，这清亮的童音如此熟悉，她突然想起这不就是自己花了50贯买下的谁人孩子吗？甄生忙把那自称叶晚舟的小男孩儿拉起来道：“别跪我，我记起了，你们即是中秋那日在‘会仙楼’外的那对母子吧。找我有何事？”

那妇人道：“这位官爷，当日您盛情救援，民妇一家心中不胜谢谢，但舟儿他爹坚持，叶家虽贫，却也是书香门弟，绝不能心安理得地平白受人恩惠。官爷既然出了银两，舟儿的卖身契便请收下。”说着，她从怀中小心低出一张薄纸，递给甄生。

“这……”甄生犹豫地看向身旁的叶晚舟，但见那小男孩儿摆出一副堪比成人的严肃心情，接过那张纸双手递到甄生手中，躬身道：“我爹常说，国无法不安，事无信不成，人无信不立！爹爹教育做人要守信践诺，主人既已买下我，纵无契约，舟儿也不会食言。”

甄生低头瞟了眼他塞到自己手中的薄纸，但见右方的开头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下边小字不及细看，眼光已集中到末尾那一大一小两个鲜红的手印上，尤其是小的谁人，指纹清晰，几可想见按印之时小家伙坚决而沉稳的样子。甄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吻，她知道昔人有时候顽强起来非同一般，点颔首将纸叠好，转了话题道：“大嫂，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那妇人道：“当日您身旁有位官爷称您为甄巡检，舟儿记了下来，厥后一探询，意料您八成即是开封府中的官爷，便来此处打探。却不巧日前您已出府公干，我母子便逐日过来看看。”

甄生叹道：“难为你们了，早知如此，那日我倒不如留下住处，也好省了你们一番奔忙。舟儿他爹的病怎么样了？”

舟儿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甄生：“主人，您还记得此事？”

甄生蹲下身，保持着和他一般的高度，柔声道：“舟儿，以后别叫我什么主人，我听着别扭，叫甄哥哥吧。”顿了顿，又增补道：“这是我第一个付托，可不许不听。”

舟儿清澈如水的眼睛眨了几下，听话所在头道：“是，甄哥哥。”

这孩子生得可真悦目，眉清目秀，睫毛长长的，甄生看着他笑道：“那告诉我，你爹爹的病可治好了？”

小小年岁的叶晚舟极重地叹了口吻：“有些好转，却仍总是重复。”他的语气平庸中带着掩藏不住的忧虑，宛如个小大人一般，全无同龄孩子的稚气。

甄生心下亦无声地叹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舟儿的童年很早就竣事了吧。这点认知让她对这孩子发生了些许亲近之意，突然以为或许把他带在身边也不是个很大的贫困。甄生痛惜地看着他，又问道：“你爹得的是什么病，竟这般难治？”

那妇人一脸愁容地接过话，叹道：“是多年的痨病，前阵子已经咯血，怕是快不行了。这些天吃了几副药，总算不那么厉害了。”

痨病？不就是肺结核吗？那可是古代的不治之症啊！甄生眉头微皱，站起身道：“大嫂，舟儿，不如带我去看看叶老爹吧，或许能想到法子。”

“哦……”叶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许是求医太久，对丈夫的病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淡淡的笑容在脸上并没有停留太久，她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恭顺重敬地引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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