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君子千钧诺（1/2）

就在甄生思绪游走的功夫，叶嫂已走了出来，忙热情地招呼她和石玉奴一起进屋。

屋内的叶叔本在床上阖目小憩，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就已经醒了。经由几日调养，他的气色显着好转了许多，叶嫂上前欲搀扶他起身，却被他摆摆手拒绝，并不太艰辛便下了床。

叶叔客套地请这位恩公和他身边的贵客入坐，对甄生谢谢地拱了拱手道：“多亏恩公的仙丹，小人这条命才捡得回来，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甄生听到此处，直怕他接下来就是“受我一拜”之类的话，赶忙起身虚扶道：“叶叔言重了，这药方全赖公孙先生能手，在下不外是借花献佛、举手之劳而已。”

叶叔老实隧道：“恩公对叶家的大恩，小人来世结草衔环亦不足以酬金。”

甄生笑道：“叶叔可别再叫我恩公了，听着着实别扭。谁都有时运不济的时候，在下也只是力之所及，帮上一把，算不得什么恩惠。叶叔，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恩……但请付托。”见甄生眉毛一挑，叶叔连忙改口。他心中已盘算主意，恩公有任何付托，自己一家无论做获得与否，都定当勉力以赴，绝无二话。

甄生指向石玉奴道：“这位石女人是在下的朋侪，初来开封无处安身，弱质女流独处客栈又怕不大清静，是以在下想请托叶叔叶嫂资助照顾几日。”

叶叔这才仔细审察起一旁的石玉奴，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温柔容貌，显是易于相处之人，爽快应道：“些许小事何须客套。我西边尚有两间空房，还请石女人迁就屈住，住几多日子都绝无问题。”

叶家的情况一目了然，石玉奴颇为中意，听他愿意收留，盈盈起身朝叶叔施了一礼，低低隧道了声谢。

叶嫂见她知礼懂事，亦笑道：“石女人不必客套，恩公的朋侪就是我们的朋侪，我这就把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甄爷放心，我们定好好招待贵客。”

甄生抱拳道：“如此有劳叶叔叶嫂了。”

石玉奴再次施礼，道：“贫困叶叔叶嫂，叨扰了。”

叶嫂同是女人，自是将她亲手扶起，笑着拉她去收拾安置。甄生再次道了谢，同石玉奴约好逐日都市带消息过来，让她在此放心小住，又勉励了小舟几句，便急遽启航赶回府衙去了。

今日甄生本应携调令前往开封府大牢交接，这一延误，眼见已过巳时，她不由有些心虚。幸好这开封府大牢的主管之人官阶还没甄生之前的巡检高，对她自是不敢太过苛求，和善地部署好她当值的时间，又亲自带着她去熟悉了下牢狱中的部署，一番忙碌自不必说。

与此同时，开封府大堂之上，包拯正在主审裴慕文杀人一案，那裴少庄主言辞尖锐，雄辩滔滔，将原告石樵及被杀的石伯祥匹俦二人通常如何欺压石玉奴，又如何毫无人性地卖媳为娼等事细细说了。在场诸人听了无不愤慨，均感那二人死有余辜，然而终究掩不外裴慕文私自杀人，冒犯律法的事实，包拯仍严厉地判了他十年流刑。

且岂论那裴慕文，即是在展昭心中，杀这样罪有应得的歹人，虽不能逃过律法的惩处，但判个一两年也已足矣，孰料竟长达十年。他本欲上前求情，岂料甫一启齿便被包大人厉声喝退，以其与裴慕文有旧为由，克制加入此事。展昭无奈，只得黯然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裴慕文被收押。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大牢当值的甄生耳中，片晌后，看着当日自豪冷峻的裴慕文已换上一身白色囚衣，跛着脚顺着蹊径一语不发地走入牢中，甄生顿觉他像是天上的凤凰落入**笼般，同此地如此的不协调，不由微微叹息。

裴慕文紧抿双唇，面色难看至极，酷寒的眼神满是说不出的失望与怨愤。甄生见他身上透着隐隐杀气，如同一只蓄势欲发的怒狮，基础不敢上前搭话，只得无奈地取出锁链将牢门栓上。这裴少庄主现在危险至极，照旧躲得远些，以免成了他怒火之下的牺牲品。

与押解之人办妥人犯交接事宜后，甄生苦着脸坐回桌边。裴慕文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要怎么说才气让石玉奴放心呢？想到她那忧郁伤心的眼神，甄生毫无形象地苦着脸趴在桌上，这事可真欠好启齿。

没过多时，甄生听到外牢的开门声响，抬头望去，只见外面辉煌光耀的日光随着被开启的大门射进牢内，走入一个高拔的身影，虽然背着光尚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甄生已知必是展昭无疑。

站起身，甄生迎上几步，离得近了，才发现展昭面色极重，神情带着隐隐忧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展昭见到守牢的人是她，眉间的川字稍稍舒展，温言道：“甄生，是你当值？”

甄生一时忘了行礼，直接问道：“展大人是来看裴少庄主的？”

展昭微微颔首，在甄生眼前，他放松地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几分心田的疲倦，适才，虽明知不行为，仍是忍不住去向大人求情。大人的教育句句在理，但慕文兄终是因自己劝来归案而开罪，他心田又如何能安。

无声地叹了口吻，展昭道：“甄生，展某要进去看看，烦劳开门。”

“好。”甄生轻应一声，取下挂在墙上的大串钥匙，为展昭打开了裴慕文的牢门。

见展昭弯腰入内，甄生也未便一直站在原地，遂将拴门碟链搭在牢门的木栅栏上，悄然退了开去。然而她始终放心不下，没走多远便在拐角处停了下来，竖耳听着内里的消息。

裴慕文闭目席地而坐，展昭在他扑面坐下，轻唤道：“慕文兄。”

裴慕文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展昭，沉声道：“十年。”

展昭微有歉疚地垂下眼帘，低声道：“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