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召应料难当(1/2)
“皇上驾到——”
随着门外响起的通禀之声,只见一人身着明黄龙纹云锦朝服,顶戴卷云冠,脚踏金边黑舄,在数名宫娥侍卫的追随下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进来。虽无奢华仪仗,却有一种无形的王者威势,令殿内所有人下意识地敛气屏声,
甄生垂下头,待那人走近,方随众人一并跪下,喊道:“卑职甄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宗对着殿内余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宫娥闻言,鱼贯而出,纷纷退至殿外。
殿内一时静极,甄生等了一会儿,仍未闻应答之声,不由紧张起来。低垂的视线里只见那明黄的衣角徐徐移近,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梦晓,免礼。”
甄生讶然抬头,蓦然想起他这是在唤自己当初随口杜撰的名字,不由有些着慌,这名字听来着实别扭,但再改口是不行能了,需得起劲尽快适应才好。
仁宗微微浅笑,对她一时的怔愣倒也漠不关心,伸出一手托住她的臂弯,柔声道:“起来吧。”
甄生顺势站起,随即躬行一礼,不着痕迹地脱开他的手道:“谢皇上。”
仁宗微微浅笑,突然眼睛看到她露出衣袖的白皙手腕现出一圈乌青之色,不禁沉下脸来,一把捉住她的手道:“此乃何人所伤?”
甄生想起昨夜之事,神色一黯,不知如何回覆。
仁宗看了看她,眼神一眯,沉声道:“莫不是展护卫?”
甄生一惊,忙抽回手答道:“确与展大人有关,不外只是切磋之时不慎所伤,区区小事,何劳圣上挂怀。”
仁宗双目一寒,语声却依旧温柔,笑道:“展护卫可真不明确怜香惜玉呀。”
甄生脸上微赧,低头不语。
仁宗将话题一转,正容道:“前几日听包拯言及,对辽之策乃卿所献,梦晓谈笑间便将一场干戈化为无形,朕很是惊喜,便想传你一见。”
甄生微微一笑,恭谨隧道:“卑职一点浅见,得圣上缪赞,实是愧不敢当。”
仁宗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无奈隧道:“梦晓,你偏要如此同朕说话?”
两人相距极近,甄生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道:“卑职,卑职只是依礼而行……”
仁宗轻缓地叹了口吻,温言道:“你我乃是故人,现下并无旁人,不必拘泥于礼数,想当日你我在益州随口泛论,何等自在。”
甄生追念起两人在山中避敌的日子,不禁讪讪一笑,她初来皇宫,慑于宫中气象及帝王威严,难免有些拘谨,现在见他语气仍如昔日一般温和亲切,这才徐徐放松下来。
顿了顿,仁宗体贴隧道:“你这些日子在开封府中过得可好?言谈倒是规则了不少,只是朕看你气色不佳,随包卿当差,怕是辛苦得紧吧?”那如兄长般的关切口吻,忍不住让人心生亲近。
甄生这才想起自己一夜未睡,这场风浪又如此耗心艰辛,脸上定是倦容难掩,她忙提了提精神,微笑道:“还好,虽然有时累些,但却很值得……对了,皇上,听闻太后凤体违和,甄生对医道所知实在粗浅得很,只怕力有未逮……”
“无妨。太后迩来精神大不如前,睡眠也愈发短浅,宫中太医已换过数人,皆瞧不出缘由,只用了些安神的香,也不见大好。”仁宗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望向甄声道,“梦晓,此事你怎么看?但说无妨。”
甄生愣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是否太后思虑过重所致?”
仁宗徐徐摇头道:“此节朕也想过,但太后随侍之人皆言无事,朕频频试探,亦未见眉目。”
甄生沉吟片晌,忽惊道,“皇上的意思是……”
仁宗微微颔首:“朕知你醒目疗毒之法,无人能出其右,此事关系重大,却不宜声张,朕才想到让你来看看。”
甄生点颔首,暗道下毒之事通常都关系到宫闱秘闻,自是不宜外传,连忙抱拳一礼道:“卑职定勉力而为。”
仁宗见她这副正经的样子,不禁莞尔,轻轻拍了拍她肩头道:“外臣直入太后寝宫多有未便,梦晓,你不如换个女装随朕前去吧,也好让朕看看你做女儿家装扮是何等容貌。”
“这,皇上……”甄生不意他出此言,心下一怔,为难地望向仁宗。
仁宗对她的抗命倒也不以为忤,依旧好言劝道:“你若仍以男装去见太后,那可是欺上之罪,若为太后所察,朕怕也护不了你周全。”
甄生登时想到欺君二字,她这官位虽小,却也是食朝廷俸禄,真若追究起来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只好不情愿所在了颔首道:“是,卑职……呃,遵命。”话至此处,她女子之身已是无所掩盖的事情,自己也以为再称卑职多有不妥,然而仆众二字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自称才好了。
仁宗宠溺地一笑,似已看透了她的心思,温言道:“你自称本名即可。”顿了顿,又向外间唤道:“来人!”
话音一落,便有两名宫女急趋入内,躬身道:“仆众在。”
仁宗付托道:“你二人带梦晓女人去里间易服,好生装扮。”
“是,仆众遵旨。”那二人齐声应命,有些好奇地看向一袭男装妆扮的甄生。甄生没理由的一阵发怵,却又实在无可反驳,只好拱了拱手,同道声“是”,随那二人一并入内去了。
仁宗在殿内随意啜了几口清茶,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少顷,见甄生在两宫女的随侍下走了出来,待走近时,顿觉眼前一亮。
窄袖交领的浅色长裙,外罩一件鹅黄轻云绣的褙子,衬得斯人醇雅秀洁,恍若瘦石孤花,徐徐而开,清丽中别具英气。她虽貌美,却非绝色,然而这身装扮配上奇异的气质,却清隽得叫人难以别开眼去。
仁宗上下审察了她好一会儿,赞道:“婉兮清扬,柔而不媚,梦晓,这衣衫很配你。”说着又向那两名宫女道:“选得甚好,下去领赏吧。”
那两名宫女欢喜地谢了赏,仁宗却只望着甄生,招招手便打发了她们。甄生被她看得有些欠盛情思,尴尬道:“皇上,这般装束我穿……会不会看着别扭?”
仁宗笑道:“无妨,习惯便好,梦晓,那玉佩你可带在身边?”
甄生道:“带是带了,只不外通常都收在怀中暗袋里,现在却没处放,只得暂且收在袖中。”她说着,已将那羊脂玉佩取了出来。
仁宗接过,轻抚了下那玉佩的丝绦,随后手法熟练地将其系在她腰间裙带上。
甄生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却也欠好推拒,只得任他系好,不解地问道:“皇上……”
仁宗退后看了看,微笑道:“这玉与你这衣衫倒是十分相配,也省得放在袖中弄丢了,走吧,随朕去见太后。” 说着,便要伸手拉她同行。
甄生居心躬身一礼,落伍半步,敬重应了声是,仁宗斜睨了她一眼,才移步向太后所居景福宫而去。
景福宫位于禁中偏东,是后宫几座大殿之一,其内自成院落,从佛堂到膳房,起寓所需皆备。尚有数间侧殿,为有子嗣但妃所居,然而上代真宗子嗣单薄,当年一个刘妃又因犯下狸猫换太子案伏诛,是以如今这偌大的宫殿空落落的极为冷清。
仁宗到达之时,太后正用早膳,她迩来精神欠安,胃口也是不佳,听闻仁宗前来,连忙放下碗筷付托撤膳,径往前殿相见。
仁宗步入殿内,连忙躬身一礼,温言道:“皇儿参见母后。”身后随侍众人亦皆跪下行礼,甄生有样学样,夹在众人中间问了安。
太后见儿子前来,心怀大悦,随即免了众人之礼,拉着仁宗同去上首而坐。
仁宗坐下后问道:“母后这几日睡得可好些了?”
太后笑着叹道:“照旧老样子,看来认真是老了,这养尊处优的日子,反倒添下许多偏差。”
“母后身子尤健,那里显老了。都怪孩儿忙于政务,少有时间来陪您。”仁宗温和地应着,望了望甄生又道,“今日皇儿带了小我私家来,让她再给您诊诊。”
“皇儿啊,这次又带了哪位太医,哀家不外是些小偏差,何须大费周章。”太后浅笑诉苦着,心中却为儿子的这份孝心悄悄欢喜不已。
“照旧看看的好。”仁宗笑应着,转向甄生道,“梦晓。”
“是。”甄生恭谨地应了一声,走上前来。
太后见了笑道:“怎么,这次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女人,皇儿啊,她还能比过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不成?”
仁宗淡笑道:“只怕各有所长。母后,让她诊诊也是无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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