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陋莫彷徨（2/2）

甄生思绪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些许了悟，探问道：“是裴老汉人执意拆散你们？”

石玉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原来就配不上他，门不妥，户差池，更况且我照旧个孀居的未亡人。”她一双水眸马上迷蒙上一层雾气，言辞温文如故，却渗透出浓浓的自卑，口中谁人他，自然是裴慕文无疑了。

甄生知道她身世可怜，自幼怙恃双亡，为筹钱葬父而卖身石家。在石家不仅饱受欺压，还被迫嫁给石家重病缠身的次子石仲祥，效果年岁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容易时来运转，遇到了对她一往情深的裴慕文，却始终受不住世俗的眼光。不幸的履历，以及唾面自干的柔弱性格，使得自卑早已深深入骨，也难怪她总是面带愁容。

甄生对她很是同情，只管用她能接受的想法柔声劝道：“门第配得上也好，配不上也罢，两情相悦本就是不需要理由的，那些各人闺秀、王谢千金再好，在裴少庄主眼中，也不如你的一颦一笑感人啊。”

石玉奴通常里被人呼呼喝喝惯了，何曾听过如此夸赞，眼中欲落的泪水尚未干枯，便已羞涩地低下头去，忍不住微绽笑靥。

甄生见她伤心之色稍敛，续道：“更况且石女人纯朴善良，温婉似水，又知礼守信，随处先为他人着想，如此样貌，如此性情，又何逊于那些王谢闺秀。”

石玉奴温婉地笑道：“官爷您过誉了，我身世寒微，又怎敢和那些各人小姐相提并论。”

甄生见她照旧这样看轻自己，心下无声地叹了口吻，知道她的自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消除的，顿了顿，又道：“石女人以为裴少庄主为人如何？”

石玉奴微微一怔，想起心上那人，面上不自觉地泛起幸福的光泽，沉思道：“他……文武双全，才气横溢，人虽然有些冷傲，可是心田实在很善良，甚至尚有些孤苦。”

甄生点颔首，赞道：“看来石女人知他甚深，不知女人认为他的眼光和决断如何？”

石玉奴绝不迟疑隧道：“眼光如炬，决断过人，裴家的事，都是由他一手打理。”

甄生笑道：“连石女人都对裴少庄主的眼光赞不停口，可见他钟情于你，绝非识人不明，而是你确有过人之处了。”

“这……”石玉奴被她说得语塞，一脸想辩又无从辩起的单纯娇态，甄生看着亦以为可爱至极，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静默片晌，甄生又道：“石女人，有句话在下说得造次，冒犯之处还请女人不要见责。裴少庄主对你用情之深，各人有目共睹，你若不告而别，他必将无比焦虑伤心，石女人，你忍心让他惆怅吗？”

一想到若裴慕文得知她脱离的消息会有的反映，石玉奴眼光又徐徐黯淡下去，悠悠地叹了口吻道：“以他的门第、人品、才学，天下间的好女子予取予求，日子久了，便会忘记有我这么小我私家了。”

甄生苦笑道：“以裴少庄主那性情，只怕在忘记之前，已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他如今讼事缠身，若再因石女人的出走做出不智之举，恐怕也非你所乐见。”到时展昭或许也会受裴慕文的牵连。

石玉奴垂下头，良久不语。甄生叹了口吻道：“若石女人实在不愿意去裴少庄主部署的地方，不如这样，在下有个朋侪住在城东，石女人先在那里迁就几天，等少庄主的案子判断，再议以后行止不迟。”

石玉奴想了想，这天地虽大，却已无她容身之处。这衙役温和有礼不似恶人，且是青天包大人的属下，自己也只有信任他了，于是点了颔首道：“也好，那就有劳官爷了。”

甄生见她应允，马上松了口吻，起身微笑道：“石女人客套，不妨事。”于是二人过桥转北，从旧曹门入城，来到了枣家子巷叶家住处。

隔着稀疏的篱笆，甄生远远看到小舟正坐在院中，正在细心地看着炉火，炉上放着煎药用的瓦罐。她朗声唤了一句“舟儿”，叶晚舟抬头循声望去，笑着喊道：“甄哥哥！”言罢放下手中的蒲扇，快步打开院门，将甄生迎了进来。忽见后面随着一位素衣女子，不禁好奇地审察了几眼。

甄生摸着舟儿的头，温言问道：“你爹爹的病怎么样了？”

舟儿小脸上喜气洋溢，笑答道：“爹爹连服了几日甄哥哥送来的药，如今已见大好，不再咯血，体力也恢复了许多，刚刚和娘从市集回来。”

甄生回忆起叶叔当日身体虚弱的样子，不意才短短三遂功夫，竟已能出外走动，公孙先生的医术实是精妙至极！突然想起他常说的那句“学生无能”，甄生暗道，实在并不是公孙先生无能，只怪展昭每次偏要中些稀奇离奇的毒回来。幸好如今有了自己这解毒圣手在身边，公孙先生才不用再背这无能书生的黑锅。想到此处，她不自禁略带自得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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